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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个故事里的插队记忆

2009-03-04 来源:中华读书报 作者:■曹乃谦 我有话说
《插队的记忆》,高世培著,作家出版社即将出版

我很早就有个发现,而且是个很有意思的发现。人们的耳朵轮廓可以分为两种,一种是有耳垂的,像个“3”字;另一种是没耳垂的,像个“7”字。而我要说的这个有意思的发现是:在普通的人群里,没耳垂的人很少,一百个里头找不出一个。可是在艺术家

们里面,没有耳垂的人却是太多了。不信我给你一个一个地数,比如,像那个谁……算了,点人家的姓名没礼貌,或许人家本人还不知道没耳垂是个优点。你点人家的名,人家就会不高兴。反正是,如果你不相信我这个发现,那就让你自己看去吧,就从电视上看,注意看那些影星和歌星,一看,你就笑了,就承认我这个发现真的是很有意思。

我还发现,不仅是影星歌星,就连我们的身边,也是这样:凡是那些没耳垂的,他们尽是些文艺爱好者。十几年前,表弟把世培领到我家,说世培是他大同煤校的朋友,想学写作,让我给指点指点。我心说,想学写作想当作家,那他必须得有悟性,而悟性,那是先天生就的,是天资,不是后天学来的。对于那些没悟性没天资的人来说,无论谁给他“指点”,也都是不起什么作用的。三星洞的菩提祖师可谓高师,他的学生也有几百,但只有石猴学成了气候。因为石猴有悟性。他在班里捣乱,菩提照头顶打了他三下。别的学生见老师生气了,都吓得不敢吱声,一个个的缩着脖子溜走了。可是,挨了打的石猴却高兴坏了,他悟出,师傅是在告诉自己半夜三更之时去后院学本领。菩提的那几百个没悟性没天资的学生,虽然也刻苦地练,也勤奋地学,但最终也还都是些凡夫俗子们。要知道,没悟性的人想有点出息,那实在是比牛上树还难。

我心里虽是这么想,事实也就是这么回事儿,可我嘴里不能这么说。我再是个傻瓜,也不能直接就把这个看法当面说给表弟他们听。

但就在那次的吃饭当中,我注意到世培他没耳朵垂,他的耳朵轮廓是个“7”字。哇!真巧,那些时我正是刚发现“没耳垂的人悟性高,天生有艺术细胞”这一个现象。正巧眼跟前就站着这么一位。为了证实我的发现,我就试探着问世培,果然,他说在插队时候搞过文艺,排过节目。我让他给唱一段儿,他没扭捏,站起就唱。“蓝蓝的天上白云飘,白云下面马儿跑……”真好,唱得真好。我这不是瞎恭维。他真的是唱得很好,唱得我已经听见了牧羊人的鞭儿在响四方,也闻到了辽阔草原上那种诱人的芳香。我这是被他的歌声陶醉了。当时我就认为,即使把歌星蒋大为叫来比比,两个人也不会分出个谁高谁低来。

文学和艺术是相通着的,作家们大都是也具有艺术方面的特长,有的是书法,有的是绘画,有的是音乐。当然,也有个别的是,琴棋书画样样都通,他们是作家里面的精英。世培有艺术的天资,毫无疑问,他也会有文学的造诣。我说世培:“写吧,你能行。”

世培第一次带给我的稿子有五六篇。那几篇稿子都是写童年的散文,印象最深的是写下雪天孩子们在街上玩儿,读着他的文章,我想起了我的小时候。读高尔基的《童年》时,我也有过这种感觉。好的文学作品就是这样,它能让读者想起自己。

世培确实是很有悟性,一点就明,甚至是,你点一,他把三也能领悟到。这样的学生,当老师的省劲。

世培很善于讲述,我也好听他的讲述。他讲的都是过去的事,每次见面,我都是有意地引导他讲。他讲得很有趣,很生动,听得我都入迷了。他讲他小时候过大年没新衣服穿,不好意思出去跟小朋友们玩儿,整天钻在家里看小人儿书,听得我真想帮那个小朋友买件新衣裳;他讲他的爸爸冒着大雪,拖着疲惫的步子回来了,听得我真想进屋取上笤帚替他爸爸往下扫扫身上的雪;他讲他妈妈出去打工,柔弱的肩上扛着沉重的麻袋,听得我真想上前帮她一把;他讲他在天津上当受了骗,听得我真想过去把那个拉三轮车的狠狠揍一顿;他讲他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接受着一次又一次的考核,最后终于听到一个漂亮的女孩说,咱们结婚吧,听得我都不由地为他鼓起掌来,同时也想知道那个漂亮的女孩究竟是怎样地美丽动人。有些人用牛皮纸把自己裹起来,一层又一层,生怕别人了解自己,世培是个透明的人,真诚的人,他把一切都告诉了你,他没做过坏事,如果做了,我相信他也会跟你一五一十地讲个明白。

他把他讲述的一件一件的事,最后都变成了一篇又一篇感人的文章。十来年下来,世培在繁杂的工作之余,写出并发表了五十多篇作品,能出一本厚厚的书了。

有些作者总喜欢写些风花雪月,花鸟鱼虫,然后再发些无病呻吟的感叹。我的看法是,这样的作品写得再精道,也还是种小家碧玉。也有些作者,他总要在自己的作品里说些什么看法,讲些什么理论,想让人们觉得他的作品很深刻很哲理。我的看法是,这样的作品充其量是个《乌龟和兔》似的寓言小品。还有些作者,在挖空心思地编情节,有智慧的人一眼就看出他是在耍什么把戏,可他还在那里绕绕弯弯地设计低级迷宫,想让那些没头脑的人上当受骗。而世培的作品是在写生活,情节简单,细节真实。只有写生活的作品才具有一种大家之气,才能步入高雅的文学殿堂。

在世培的作品里,我认为最好的一组散文是《插队的记忆》,三万多字,里面有十五个故事。写他当知青时的事儿。1974年时,我在大同市北郊区的北温窑村给知青们当过一年时间的带队队长,我太熟悉这种知青生活了,也多次想到要把知青们的生活写篇文章,可我一直没动笔,世培却写出来了。我就建议他把这本散文集子叫做《插队的记忆》。他说他的这本书里还有几篇是小说,人都是真有其人事也是真有其事,但他把这几篇加进了很多的细节描写,所以篇幅较长,而且还是第三人称。

我说小说和散文的界线不是以人称来划定的,散文也有长的小说也有短的,散文不一定没细节小说也不一定都是情节,文无定法,你说的那几篇小说,都可以算作是散文。就拿鲁迅的《一件小事》来说,有的人说是小说,有的人说是散文。为什么说是小说,为什么说是散文,就连专门研究文体的专家们,他们也很难说的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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