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oaldDahl,1916-1990),挪威籍的英国杰出儿童文学作家、剧作家和短篇小说作家,创作儿童读物18本,如《詹姆斯和大仙桃》、《查理和巧克力工厂》、《好心眼的巨人》、《女巫》、《了不起的狐狸爸爸》、《玛蒂尔达》等等,其魔力超越语言和国界,同时他本人的传奇经历也像童话里的人物一样赋有神奇力
编者按
年初,听闻明天出版社将达尔所有儿童文学作品结集为典藏系列出版,对于儿童文学圈中人而言,确实是欢欣雀跃的一件大事。作为世界儿童文学的骄傲,作为“上帝把各种天赋才能如暴雨般倾泄”的作家,达尔先生的魔力无与伦比,凡是读过其书的孩子、甚至大人全都情不自禁迷倒在他创造的畅快淋漓的魔力世界中,无一幸免。
国内评论达尔的文字也能见到不少,大体上可归为幽默、想象力、技巧、与儿童的亲近等几个方面,但是,国内在形式上与他的作品类似的也太多了,为什么达尔偏偏是达尔?达尔先生的魔力秘密究竟是什么?侦探之旅现在开始。
“暴风雨般倾泄下来的才能”
达尔先生“暴风雨般倾泄下来的才能”到底是什么呢?
说起达尔,我总忍不住要激动。读过的大人、孩子的书也算不少了,但要论一拿上手就放不下、读起来很刺激、读完后却能反复回味、甚至很有些感动的书,真是罕见。听到过不少朋友对达尔的评价,我觉得其中有一句最合我的心思。这位朋友说:“唉,可惜现在是个大人了!”真是的呀。如果能够在20多年前就读到达尔,我想自己肯定不是这样露出“老谋深算”式的微笑,而是要欣喜若狂地蹦起来吧。唉,人长大了,多了几分……
国内评论达尔的文字也能见到不少,主要是夸奖的,好像能用来夸奖的词汇也用得差不多了,不过大体上可归为幽默、想象力、技巧、与儿童的亲近等几个方面,总体上认为国内作品与此相比有些差距。就好像现在一说起中国足球队,马上有四个字冒出来:技不如人!可是这几个字说多了也显得无趣,反而变成一种敷衍了事、搪塞责任的说法。一拿中国的儿童文学与世界优秀的儿童文学相比,“有些差距”也渐渐变成这类的说法。
韦苇先生说:“上帝把各种天赋才能如暴雨般倾泄在达尔身上。20世纪产生了林格伦,已经是20世纪儿童文学的骄傲,20世纪又涌现了罗・达尔,于是20世纪的儿童文学有了双倍的骄傲。”―――好家伙,听起来怪吓人的吧。
不过这里“暴风雨般倾泄下来的才能”到底是什么呢?这个问题我想过很久。我是个挺较真的家伙,达尔的问题是不能放过的。他到底有什么才能?到底我们的土特产与他的舶来品有什么差距?这个问题是不应该回避的。因为国内在形式上与他的作品类似的也多得海了。
“做扣”和“解扣”
在“做扣”“解扣”方面,克里斯蒂、E.B.怀特是高手,欧・亨利、达尔是绝顶高手。
我认为,达尔最显著的才能是做扣和解扣。这对通俗的名词,如果不知道出处的话,就算是我发明的吧。所谓“扣”,雅一点说大概是“矛盾”。每个故事都有核心的矛盾,核心之外还有一些平行的或者辅助的矛盾。讲故事的高手一上来总是把这个矛盾说得跟真的似的,惹得听众老悬着一颗心,“怦怦怦怦”地放不下来,然后被牵到故事里,“怎么办”、“后来呢”。最后扣终于解开了,听众才释怀。真正的高手总是远远高于听众,大家就算事先知道结局,也猜不出扣是怎么解的,高手把解扣的法子展现出来,听众恍然大悟,不禁叹服――“怎么我就想不到呢!”这前面就是“做扣”,后面是“解扣”。
比如就说克里斯蒂吧,她的侦探小说在“做扣”方面真是出神入化,很少有不被她做进去的读者。但我对她“解扣”的方式很有些意见,她常常解得完全跳出原有的信息之外,比如《十个印第安小人》那样的故事,搁谁也不可能想得出“解扣”的法子,因为她本来提供的信息就不充分。
在“解扣”方面,我认为欧・亨利算得上绝顶高手。比如《麦琪的礼物》大家都很熟悉,德拉要送给丈夫杰姆一件圣诞礼物,但家里很穷,怎么办呢?这就是矛盾。这个“扣”很朴实、很生活化。在交待这个扣时,欧・亨利很自然就讲出德拉有一头秀发,杰姆有个家传的金表,这是两人拥有的最贵重的东西。后来呢?德拉卖了头发换表链,而杰姆同时也卖了金表换梳子。――这个扣解得实在是漂亮!小说那么短,却丝丝入扣,而且彻底地震撼人心。还有《最后一片叶子》,也是一篇“神品妙构”。
说起《最后一片叶子》,我马上联想到E.B.怀特的《夏洛的网》,这两个故事都有拯救和自我牺牲的扣,后者的扣还多带了一层深意。怀特做的扣也是大师级的:一头名叫威伯的猪,刚生下来的时候很小,农人要杀了它,可是小女孩芬却勇敢地救了它;它活下来,而且越来越正常,当它像一头正常的猪又肥又壮时,农人又要杀了它来做火腿。你站在猪的立场上,这真是件挺糟心的事儿:长不大吧要死,长大了吧也要死。你说这猪还有没有活头?你可不要笑话,怀特提出这个问题是很真诚的。说起来,怀特在心情上跟我们这些只把猪看做猪肉和火腿的人不大一样,他认为那也是一个值得珍视的生命,于是他要在童话里解救威伯。这是个很真诚的想法,没有半点玩笑。
传统的童话中流行“神话式”的解扣方法,诸如:王子吻了公主,公主吻了青蛙,或者什么人施了(或解了魔法),或者撞上一个天大的巧合(纯属运气)。解扣原理多半是“爱战胜了一切”、“善有善报”。不过现在的孩子稍微大一点就受不了这种老套啦。有些孩子说:“我才不喜欢读童话呢,都是骗人的东西。”其实他们不是不喜欢读童话,只是不喜欢那些老套。不信,你问问有几个孩子不喜欢怀特和达尔的童话。他们也写童话,但用的是全新的解扣大法。
说回怀特的解扣。老实说,这个扣真难解,你不能让这头猪逃跑吧,也不能让这头猪变成小男孩吧,站在怀特的角度想想,好折磨人的呀。怀特从4岁时就养成了习惯,每年到缅因州的大湖畔度假一个月。起先是跟爸爸去,后来是带儿子去,他每逢重大问题要安静想一想的时候,总会惦记着去那里。于是,他又跑到那里的一个小船屋去琢磨:怎么救那头名叫威伯的猪呢?这个问题足足想了两个多星期,直到有一天他瞅见了船屋一角的一个大蜘蛛网和一只蜘蛛。于是一个名叫夏洛的蜘蛛诞生了!
用蜘蛛网来解救猪,比用最后一片叶子来解救病危的艺术家,我认为困难得多。这个扣解得非常之奇妙。为什么说困难呢?因为怀特要说服的是孩子们,孩子其实比大人难“骗”。你不但要把“谎”圆得天衣无缝,而且还要编得特别好玩。不信你用“最后一片叶子”的套路去哄孩子,孩子没几个有耐性听你把话说完的。对这一点,达尔深有体会,他说为孩子写故事比为大人写故事要难。难就难在这里――你必须一下子就抓住孩子的心。
怀特在夏洛“自我牺牲”的问题上也有更多的考虑。欧・亨利笔下那个救人的艺术家自己病死了,救猪的夏洛也死了。但夏洛留下了后代,夏洛自我牺牲的过程也是一个繁衍的自然过程。这是在大人的故事中解扣与在儿童的故事中解扣一个很大的不同,儿童的故事还需要一种回归,或者说某种类似“安全感”的东西。怀特希望,孩子们不会因为夏洛的死而过分难过。这是给孩子讲故事的人的一种责任感。
你看,给孩子讲故事的确是难一点吧。
搞“批发”的达尔
达尔做扣和解扣似乎是一件随心所欲的事情,你在他的每一部作品中都能找到非常奇妙的扣。
与其他人的做扣和解扣不同,达尔首先是在数量上很惊人。如果说怀特和塞尔登他们是搞“零售”的,那么达尔就是搞“批发”的。达尔做扣和解扣似乎是一件随心所欲的事情,好像不假思索、张口就来,你在他的每一部作品中都能找到非常奇妙的扣。
《女巫》可能是大家最了解的作品。故事里有不少小扣,我只说说最核心的扣。
首先是做扣的技巧。故事的前半部分都在反复渲染和铺垫女巫的可恶和可怕,姥姥整个就是达尔的代言人,先是云山雾绕地一点点地剥开“女巫之谜”。老实说,开始我还以为有点纯粹吓唬小孩的东西呢,可是女巫居然在小男孩的生活中出现了,那一段女巫在树下逗小男孩的故事很关键。讲故事的高手不会那么快就进入高潮,就像鸟儿要飞之前还要缩一下翅膀,然后再抖一抖,逗得观众心里痒痒的。然后,在一个完全没有准备的场合下,小男孩突然卷入到女巫大会的中心。为了再让我们知道知道厉害,女巫们现场演示了一下,把另外一个小男孩当场变成了老鼠。
看到这里,我觉得这个扣已经够可以了吧,该看看小男孩如何解脱,如何解开这个扣。可是还没完呢。正当我们觉得男孩要逃离魔爪之际,一个女巫闻出了小男孩,然后主人公也被变成了小老鼠!
到这里,扣就真的做成了。不过这个扣可真叫人绝望的。你说怎么办?一个被变成小老鼠的小男孩,还能做些什么呢?
在这里,我特别想到达尔这个人的个性风格,他是一个特别喜爱冒险的家伙。在他的自传《男孩》里,那个不安分的小伙子本来被壳牌公司派驻北非的埃及,那是个人人抢着去的肥缺。可是他却嫌埃及太开化、不刺激,愣是不愿意去,结果主管只好把他派到未完全开化的中非,他居然欣喜若狂,他说:“我要到那个有棕榈树、椰子树、珊瑚礁、狮子、大象和致命毒蛇的土地,一位在蒙巴萨生活过十年的白种猎人告诉我,要是一条黑眼镜蛇咬了我,一个小时内就会痛苦地扭动和口吐白沫而死。我都等不及了。”你看看,就是这么一个家伙!
我们还能指望这个家伙给点儿啥呢?他要给我们一个最刺激的扣:一个小男孩,被变成小老鼠,面对无比强大的世界女巫集团,他要拯救世界!
后面的解扣真是匪夷所思:变成老鼠的小男孩用女巫自己炮制的毒药把女巫们变成了老鼠,并遭到灭顶之灾。这一招用《天龙八部》的说法叫做“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真是“东慕容,西达尔”啊。
不过,虽然《女巫》是多位评家首推之作品,我认为它的扣还不是最绝的。论想象之奇崛,《好心眼儿巨人》尤有过之。我简单描绘一下这个扣:好心眼儿巨人把小女孩索菲劫到巨人岛,两人一见如故成为好朋友。索菲听说岛上的坏巨人以吃小孩为乐,勇敢的她不顾个人安危要去拯救全世界的孩子。可是好心眼儿巨人在巨人岛只是一个小巨人,能力有限,正常人的语言也学的马马虎虎,除了会捕捉梦、调制梦之外,没有别的惊人本事。他们惟一的机会就是去通知英国政府,请求帮助。可是有谁会相信他们?而且,即使一支大军也未必能制服那帮巨人。怎么办呢?
我读这类的书,有个习惯,总要先想想解扣的法子。这本来就是读推理性的书的一种乐趣。如果你读一本侦探小说,不先想想“谁是凶手”,或者有个人走到你背后说“我告诉你,某某某就是凶手”,相信会索然寡味的。所以我先不说破这个扣,免得你拍我一砖头。
索性我再把一些特让我佩服的扣说来听听,先当一个智力游戏吧。
其实,最让我佩服和感动的扣是在《玛蒂尔达》里。这是发表于1988年的作品,达尔于1990年去世,享年73岁。一个70岁的老头儿,那时已经成精啦。达尔这70多年可是过得扎扎实实的。如果分成三段的话,第一段在冒险,第二段在为大人创作推理小说,第三段在为孩子讲故事,每一段都过得十分辉煌。回头看看自己,哪怕只过上其中一段的辉煌就已知足呀。
这个70岁的老头儿,在《玛蒂尔达》中积聚了毕生的功力。性情的不羁,眼光的犀利,人生态度的豁达,感情的醇厚,特别是老而弥辣的技巧,都在这部作品中自由地舒展。这个故事里的扣应该算是达尔作品中最复杂的:
玛蒂尔达是个小神童,而且完全与家庭氛围悖逆。她有个十分糟心的家,父母和哥哥都恶俗无比,父母以压抑和打击她为乐事。她进入学校后情形也没有多少好转。校长是个变态的施虐狂,其他的老师要么不理解她,要么被校长压抑得胆战心惊。惟一的光明是老师亨尼小姐,像春天一样温暖。
说到这里,还得提一提达尔儿时的学校生活,这个故事似乎就是达尔对学校最深切的印象。在写《玛蒂尔达》之前的几年,达尔刚刚写完自己的两部自传。我猜想,这个老头儿大概想从玛蒂尔达的故事中寻找一种童年的解脱。
你看,这个扣做的很艰难。整个故事大概有五分之四的篇幅在描述玛蒂尔达的困境。她在自己的家庭无法正常的成长;她在学校同样困难重重,自己、同学和老师都被校长压迫得抬不起头;惟一心爱的老师居然就是校长的外甥女,而且是被校长压迫最厉害的对象,只是在那里用最微薄的力量挣扎。可是她了解到一桩很奇特的掌故:校长特朗奇布小姐很有可能就是杀害亨尼小姐父亲的凶手,而且因此霸占了亨尼小姐的遗产。这是解开这个故事所有矛盾的关键所在!
可是没有任何人能够帮助她和亨尼小姐,她的确是一个神童,但只有那么一点点特异功能,就是能用意念在短距离内调用一些小物品,而且时灵时不灵。怎样用这么一点点超能力去完成巨大的解扣任务呢?真够这个老头儿想一壶的。
他居然解开了,而且绝妙无比。
从为大人写故事,到为孩子写故事
你听说过,中国有哪个作家有这种类似的经历,而且觉得因为给孩子写故事更具挑战性而不回头的吗?
达尔在27岁的时候曾经写过一个儿童故事,后来就一直在为大人写故事,特别是推理故事。他还成功地为007系列电影写过一个剧本,就是《你只能活两次》。直到大概45岁左右,当有了自己的孩子,每天被逼着讲故事的时候,开始写起儿童故事,从此上了瘾,再也没有回到大人的创作圈。他不是觉得给孩子写故事简单,而是觉得更为刺激。你听说过,中国有哪个作家有这种类似的经历,而且觉得因为给孩子写故事更具挑战性而不回头的吗?我想这就是一种差距。我们的作家往往走相反的路线,先给孩子写故事,然后发现没意思,再投向成人的世界。当然这里肯定有不少苦衷,有大环境的问题。就先不提了。
我们还是再瞅瞅这个达尔。虽然他一身被“暴风雨般地倾泄”了才能,但他并不是像我们想象的那样才华狂泻不已。他写一个故事是很花功夫的,基本上几年才能炮制一本书,有时候一个创意要憋多年才能变成一个故事。你一年写五个故事,和五年写一个故事,当然是有“差距”的。何况这世界上有几个人能被“暴风雨般地倾泄”才能呢?
据说,达尔认为第一页是最难写的,他一般要花一个月的时间来写小说的第一页。因为他知道他讲故事的对象是孩子,孩子是最挑剔的,稍微无趣他们就会转身走人。他说:“构思一个色彩鲜明、十分奇丽而又十分新鲜的情节,是一件苦差事,我可能不得不花费许多时间,甚至一年才想出一个情节。我绕着房子、花园、村子和村里的街道遛达,一次又一次地寻觅那鲜明、奇特的新构想。”
我想不出,达尔的哪一部作品仅就构思而言,算不上“一个色彩鲜明、十分奇丽而又十分新鲜的情节”。由此可知,这家伙有多累。
《世界冠军丹尼》,即使再挑剔的批评家也没有对它的讲故事技巧提出过反面的批评。
一个小男孩丹尼,跟着自己的父亲居住在乡间,虽然家里穷,母亲也不在了,但父子俩过得其乐融融。可是一次偶然的机会,丹尼发现自己的父亲居然有一段不可告人的秘密:他是一个家传的偷猎者!丹尼在父亲一次偷猎失败后,冒险救回了父亲,从此父子俩同仇敌忾,誓要与恶林场主周旋到底。
本来偷猎是被认为不道德和不光彩的事情,但是在这个故事中却写得特别光明,而且刺激、富有创意。这个扣本来就已经很不容易做啦。可是达尔还要把这个扣推向极致,他要让这个9岁的小男孩成为偷猎的世界冠军,在一夜之间偷猎200只野鸡,而且冒着身败名裂、甚至伤亡的危险!
这个达尔真是胆略过人。据说,为了写这个故事,达尔绞尽脑汁,他发现最难的地方,就是为这个故事选择一个好的地理环境。经过长时间的思考,他选择了一处乡间居所住下,然后在那里完成了构思和写作。于是,在这个故事中,我们不但能读到奇妙的解扣招数,而且还可以闻到浓浓的乡土气息。特别值得一提的是,这部作品没有借助任何超自然的力量,基本上可以说是写实的作品。这在达尔的作品中也可以算是一个罕见的例外。
如前所述,达尔先生制作扣的技巧十分高超,而解扣的手法更是令人叹为观止。前面留下《好心眼儿巨人》、《玛蒂尔达》和《世界冠军丹尼》的扣,还没有说出破解之法。其中《好心眼儿巨人》的破解之法虽然玄妙,却也是有迹可寻的。先说说它。
前面说到的扣是这样的:
“索菲听说岛上的坏巨人以吃小孩为乐,勇敢的她不顾个人安危要去拯救全世界的孩子。可是好心眼儿巨人在巨人岛只是一个小巨人,能力有限,正常人的语言也学的马马虎虎,除了会捕捉梦、调制梦之外,没有别的惊人本事。他们惟一的机会就是去通知英国政府,请求帮助。可是有谁会相信他们?”
答案就在字面上:巨人虽然说不清楚,可是小女孩索菲却伶牙俐齿的。可是小孩说的话,又有谁信呢?没关系,让好心眼儿巨人先调制一个梦吧。让你先做个噩梦,惊醒的时候另一个人出现,把你的噩梦来说破。你说谁会不信呢?
可是让谁来做梦呢?哈哈,这就是故事中最精彩的部分――让女王陛下来做梦!
巨人调制了一个噩梦,吹到女王的梦乡;女王在梦中看到一些恶巨人夜里在四处抓孩子吃,她一梦惊醒,却发现索菲坐在她的窗台边。怎么样?够精彩吧。
另外两个扣我暂时不说破,火候还没到。我不想让你误以为达尔就是那种做一个扣就解一个扣的普通高手。这样做扣、解扣虽说也很高明,但不是达尔的本相。
前面说道,达尔在做扣、解扣的功夫上最令人赞佩的是他“批发”的本领,这是他不同于其他“扣派”高手的独到之处。这在讲故事的兵器谱上可称为“连环扣”。
欧・亨利是“扣派”的一大宗师。在《麦琪的礼物》中,表面上有一个扣:德拉要为杰姆买圣诞礼物;暗地里另有一扣:杰姆也要为德拉买圣诞礼物。两个扣一解开:德拉用秀发换表链,杰姆用金表换美梳,结果秀发和金表都没有了,新的礼物也失去了任何实用价值。两个扣出人意料地交叠,于是产生了不同凡响的效果,让人一时怅惘、一时欣喜、一时痛惜,最后留下圣洁的感动。如果你还心存“做扣解扣又有什么用?”这样的想法的话,那就再仔细回味一下欧・亨利的故事。这是他“含着眼泪的微笑”的魔力之源。
达尔比欧・亨利走得更远。因为达尔是为孩子讲故事,你要知道,孩子――啧、啧、啧――真不好对付。
我“与”达尔
那晚我甚至有些恼怒,这个达尔,怎么这么折腾人呢?
我就有个小女儿,别看她外表文文静静的,小肚子里却是一圈圈的道道。我来讲一个她被达尔迷住的小故事。那是一次吃晚饭的时候,我们约了两位朋友到一家餐馆吃饭。那天在外面疯玩了一天,大人小孩都挺累的,也饿得慌,但两位朋友迟迟不到,真烦。我那小丫头就从包里掏出一本书《魔法手指》,让我给她讲故事。其实她才不知道这是本什么书呢,只是觉得薄薄的,封面特花哨,估计能顶半顿饱吧。
我翻开第一个故事《蠢特夫妇》,才读三节,两位朋友就来了。这顿晚饭吃得有点狼狈。我和夫人一边吃,一边跟朋友聊,一边安抚女儿,一边劝诱她吃,一边妥协地给她“再讲一段、再讲一段”……很奇怪,这个故事似乎是随处可停,但每次一停,女儿一转身又要继续,而且死缠不放。晚上,我们回到旅店,临睡前接着讲。这个故事大概有2万字,自己读嘛不长,但你要一口气给孩子读完,真不容易。不信你试试一气朗读2万字的东西。在女儿非常坚决地要求下,我和夫人走马换将轮流读,总算是一气读完了。小家伙这才满意地钻进被窝,转眼就睡着了。
如果这个故事让你有点烦,我实在是很抱歉。为人父母,每天就是做着这种烦琐的功课,我前面才说了几百字,可那对于我来说却是一个十分疲累的晚上。那晚我甚至有些恼怒,这个达尔,怎么这么折腾人呢?于是我在临睡前又完整地读了一遍《蠢特夫妇》,于是在那个晚上我居然久久地不能入睡―――那个故事太绝了!它妙就妙在:奇扣妙解层出不穷,环环相扣,让人愈陷愈深,不能自拔。
至于这个扣究竟是什么呢?我也留下这个“扣”,等你们“观止”吧。
罗尔德・达尔作品典藏(《女巫》16.00元,《好心眼儿巨人》17.00元,《了不起的狐狸爸爸》10.00元,《世界冠军丹尼》18.00元,《玛蒂尔达》18.00元,《查理和巧克力工厂》15.00元,《查理和大玻璃升降机》15.00元,《魔法手指》11.00元,《小乔治的神奇魔药》14.00元,《詹姆斯与大仙桃》14.00元,《好小子――童年故事》14.00元,《独闯天下》18.00元),【英】罗尔德・达尔/著,昆廷・布莱克/绘,任溶溶等/译,明天出版社2009年3月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