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都市现代性研究的源头开始于瓦尔特・本雅明,这个游荡的幽灵以世纪之交的巴黎为对象,留下了光辉
然而,走过20世纪的香港毕竟不是19世纪末的巴黎。如果说本雅明曾迷失在发达资本主义时代巴黎的魅力光环中,不知道对工业时代的商品繁荣应该持有一种怎样的态度的话,那么潘国灵面对的香港则更加复杂。这是一座从西方殖民统治下“回归”东方的城市,它的景观语法无疑是西方现代性的,但每天生活在这样语境下的人群却活生生长着东方的脸孔、东方的身体。对于任何试图通过书写来解构香港城市景观的人来说,他们都将面对同样的话语困境:将以如何的立场和观点去面对一个西方发达资本主义在东方抚育起来的后现代产儿?
读者可以轻易地在书中找到那些我们在西方城市研究书籍中读到过的空间或景观,流行文化,消费主义,资讯传媒……正是带有浓烈殖民主义色彩的西方文明把香港打扮成国际的大都市。
但长期被英国管辖统治的殖民生涯又使香港的城市景观蒙上了一层权力游戏的色彩。政治、意识形态、权力,这三个看起来似乎和香港社会文化毫不相关的语词在潘国灵的书写中变成了隐喻的所指。东西方双重语境的交汇,重新分配和组织了香港的城市空间语言,一种反抗色彩的文化逻辑和坚定的异议完全替代了本雅明在商品面前的迷离和不知所措。这,就是潘国灵笔下香港的与众不同之处。
香港不是巴黎,潘国灵也不是本雅明。香港学不来巴黎的风流和香艳,潘国灵也学不会本雅明的忧郁和诗人气质。所以,潘国灵写香港跟本雅明写巴黎其实并没有多少可比性。只有作者略显粗粝直白的文字表达会让内地的读者心领神会:这是一个汉语离岛土地上成长起来的书写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