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nglish

被故事照亮

2009-06-03 来源:中华读书报 作者:■孙小宁(《北京晚报》书香周刊编辑) 我有话说
《新千年文学备忘录》,[意]卡尔维诺著,黄灿然译,译林出版社2009年3月第一版,15.00元

  篮子里有三个苹果

一个给讲故事的人

一个给听故事的人

一个给故事中的人

――电影《最后的苏丹》

看了一部电影,内容没怎么记住,记住了上面这三句话,三句话中都有“故事”。故事是盏神奇的魔灯,可以将这三方笼在一起,远古的历史与近前的生活都被照亮,前提是,有人能把灯芯挑亮。看一些与故事有关的书,我甚至能记起那被故事照亮的一刻。

雷蒙德・卡佛的《大教堂》(译林出版社2009年1月第一版)伴着超豪华级的粉丝团而来,每一个粉丝都深具品牌效应,且都亮出受它影响年深日久的腌色,让我这不具资历的新读者,羞于再对卡佛饶舌。阅读期间,我只暗自和一个也迷恋他的朋友对对表,最喜欢的竟都是《大教堂》和《好事一小件》。雷蒙德・卡佛的小说色彩在我看来主要是灰色,其间充满了美国社会各种小人物的熬糟事,这些事要换一个作家来写,基本上提不起劲。但是卡佛不同。神奇就像卡佛小说《大教堂》中那支画教堂的笔。它出现之前,小说只有琐碎。琐碎地吃,琐碎地抽烟,琐碎地闲聊,还有琐碎地应付――一个明眼人对造访他家的盲人自然不自然流露出的某种轻慢,但是有了这支笔,前面的一堆琐碎就渐渐透出色彩,透出形状、甚至光亮。画到最后,光亮甚至要透过纸端悬浮起来……我就是在这时被小说击中。说来真有些猝不及防――是啊,之前谁会想到这支笔?之前,不就是一个男人,很不情愿地被他妻子的朋友,一个盲人造访吗。因为要住上一夜,男人之间总要聊聊天。聊天会聊到大教堂,是因为电视节目正在描述各国的大教堂。盲人就表示一起来画大教堂。盲人握着男主人的手,男主人又握着这支笔,他们开始了纸上运作,画着画着,文字就在我眼前熠熠生辉……我不想说我也因此看到了大教堂,但我真的看到了某种东西,像一种很深的切入与导出。类似的触点,在《好事一小件》中,也是靠着琐碎铺垫而起。一对父母为孩子订了生日蛋糕,孩子却在这期间遇了车祸。顾不得、也忘记了取这个蛋糕,那个蛋糕店师傅就不断电话提醒。孩子死了,这对父母想起了这件事,找到了蛋糕店,原本是来撒气的,不想却坐在一起聊了一夜。他们的和解在这句话中:“闻闻这个”,“这是口味比较重的面包,但口感丰富。”

卡尔维诺在《新千年文学备忘录》中,把讲得好的故事比喻为一匹马。马的速度掌握得不好,骑在马上的人就会提出要换一匹来骑。举这个例子的卡尔维诺,该得到篮子里几只苹果?说实话,这部书里他转述的可都是别人写的故事,但是我仍然把功劳算在他头上。因为那些逝去的文学经典,在新千年已经变得遥远。如果不被他重述,并且各个击中穴位,我们甚至怀疑,他们是不是网络时代还需要不断光顾的文学花园。是这部薄薄的册子承载了它们,以卡尔维诺特有的深思之轻。他借此言说了文学在新千年需要珍视传承的一些质地,现在可以把它视为卡尔维诺的文学遗嘱,因为他正是在准备这些演讲稿到美国讲学期间,被死神带走的。其中他谈到了文学的“轻”“快”与“繁复”……而它们也正是这本谈经典的书所具备的,他用它们,点亮了那些故事,也照亮了经典。

毋庸置疑,重述已经成为这个时代不可或缺的文字书写类型。我们越来越需要这个进入故事或历史的捷径,好像除此之外,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可做。这真是个借口,只能证明,活在当下的我们,吃下东西的胃口在减弱。那就让我们对重述者表示些敬意。马丽华的名字从来没有与西藏离开,但我认为,《风化成典――西藏文史十五讲》(马丽华著,中国藏学出版社2009年3月第一版),是她多年西藏书写的一次吐故纳新。十五讲,宛如展开关于西藏人文历史的十五扇屏风,个个都鲜活、朗润、通透而大气。作为西藏的转述者,马丽华的转述因为她的汉族身份,多了一种“他者”的左顾右盼。也因此,我们看到了汉藏历史的相偕前行,汉藏人物彼此在历史中穿行与相遇。有些传奇就止于传奇,比如末代赞普朗达玛遇刺,他只留了一句话:“也许早了三年,也许晚了三年。”我珍视这个故事中的悬念与戛然而止,虽然此时我的想象早已决堤。渲染故事并不是马丽华重述的本意,她还是想让你回到西藏人文历史本身,尤其是这些,已经被当代的想象演绎得无边无沿。

好的故事自有它的延长线,它的中断,也许就是我们回味的开始,就马丽华这些故事,我们会想到今天,想到许多缠扰着西藏、也缠扰着中国的问题,所以,我的评价是,这本书轻逸,但并不轻薄。

手机光明网

光明网版权所有

光明日报社概况 | 关于光明网 | 报网动态 | 联系我们 | 法律声明 | 光明网邮箱 | 网站地图

光明网版权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