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鼓励之余,吴先生说:“《小团圆》你用完后,请寄我看一看,我就不买了。”我遵嘱挂号寄去两周后,又给吴先生打了电话,问他看到什么地方了。不料想87岁的老先生甚为激动,大骂《小团圆》写得太不堪了。他说(原话):“张爱玲真是无聊透顶了,怎么能这样写?她和胡兰成的事,本来就是白圭之玷,还要这样渲染,还懂得美丑吗?文笔也不行,毫无当年水准。她生前主张销毁原稿,是完全正确的。现在书商把它出版,无非赚钱。至于她对柯灵的丑化,在电车上对她耍流氓云云,看了也让人不舒服。张爱玲是柯灵提拔起来的,怎么能这么写?”吴先生余怒未消地说:“我实在看不下去了,不看了,过两天就寄回去。”
我斗胆劝吴先生写一篇小文章,把这些“一家之言”贡献世人。而且我明确表示:“吴先生,我对《小团圆》是一分为二的,有肯定,有否定,包括文笔,认为它也还有可取之处。”吴先生表示:“不屑一写。等我过世之后,你写一篇追记,愿意发表出去,我也管不了了――像我追记俞平伯先生的文章一样。至于你在书中怎样评价《小团圆》,我当然无权干涉。”
这使我一下子想起了两位古人的两句名言:一句是哲学大师冯友兰先生说的:“何止于‘米’,相期于‘茶’。”“米”者,八十八岁也;“茶”者,一百零八岁也。吴先生眼看就要跃“米”而趋“茶”,路远迢迢,怎可将他的高见长期“封杀”?一句是政治伟人毛泽东主席说的:“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还是斗胆违背吴先生的计划,将未来的“追记”改成“今记”吧!
知我罪我,请吴先生海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