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秘”中国作协

中国作协是仿照前苏联的模式建立的，一定

2009年6月，中国作协党组成员、书记处书记陈崎嵘多了一个角色：中国作协新闻发言人。这是中国作家协会历史上首位新闻发言人。

陈崎嵘用“战战兢兢”4个字来形容自己重任在肩如履薄冰的心情。由于社会各界对作协情况不甚了解，沟通无疑是必要的。然而代表中国作协发言，既需要花费大量时间与精力做必要的知识储备，又要应对资讯发达时代各路媒体的轮番“轰炸”。对于陈崎嵘来说，中国作协新闻发言人的角色，是有挑战性的。所幸的是，他欣然接手这一颇有难度的工作，且应对自如，赢得了文学界内外的一致称道。

确实，2009年的中国作协似乎比往年有更多的话题。其间，中国作协吸收了当年明月等一批作家，金庸也加入中国作协。诸多质疑与争议刚刚平息，郑渊洁又通过博客宣称退出北京市作协，并建议将作协改成作家工会。

新时期的作协如何适应时代、服务作家？中国作协组织中国当代百部文学精品走向世界工程进展如何？2009年10月，中国作家协会将组织百名作家赴法兰克福书展，这一史无前例的大规模活动对于中国作家走向世界有何意义？9月2日，中国作协新闻发言人陈崎嵘接受本报记者独家专访，揭秘中国作家协会诸多鲜为人知的“内幕”。

中国有173名专业作家

读书报：您曾对媒体说过中国只有近200名专业作家，这一数字听起来好像有些保守。不知这些专业作家是如何确定的？

陈崎嵘：中国作协一共有8920多名会员，真正意义上的专业作家，我是指工资编制关系在行政事业序列的、通常所说的“吃皇粮”的作家，经过普查确定是173人，主要分布在作协文联机关和直属的研究部（所），文学院和报刊社。

确定这些作家为专业有三个方面的依据，一是人事编制关系在行政或事业单位，二是工资津贴由国家发给，三是他们的工作以从事专业创作为主。他们当中还有一小部分兼任作协行政领导工作和报刊社的编辑工作。

读书报：专业作家根据什么拿工资？作家工资大概有多少？

陈崎嵘：工资的情况根据作家所在序列确定，与级别挂钩。有职务级别的作家，什么级别拿什么工资，普通作家按职级拿工资。

读书报：您说这一数字正在逐步减少，是不是今后就不会再吸收新的拿工资的作家？

陈崎嵘：确实是有逐步减少的趋势，这里有两方面原因。一是原来的作家年事已高，逐步退休；二是现在一般情况下实行签约制、合同制作家，或者对重点作品加以扶持。

读书报：中国作家是有级别的，有一级作家、二级作家，这是如何评定的？中国作家协会这一中国特色的体制，对于中国作家的创作，有何利弊？

陈崎嵘：中国作家的级别确定都由专业技术评定，根据创作实绩和文学水平由专业作家评审委员会确定。中国作协的组织形式和体制，不是凭空产生的，更不是置身于社会之外的，它是中国特色政治结构的组成部分。这一体制对作家、对文学创作，利大于弊。

从文学创作来说，许多比较经典的主旋律作品，都是由专业作家创作的，比如过去的“三红一创”（《红岩》、《红日》、《红旗谱》、《创业史》），比如当代作家中陈忠实、阿来、王安忆等人的作品，很多代表某一个时期的主旋律作品，都是由中国专业作家创作的。

读书报：您刚才特别强调了“主旋律”作品。

陈崎嵘：我们强调的主旋律作品，是指反映时代变化、反映人民生活变迁的作品。我们的政府给作家提供生活保障，可以让他们安心创作，这对文学创作是有好处的。有些人认为作家们衣食无忧，创作就没有激情，这是误解，不能老拿曹雪芹作比较。按目前现有的稿酬标准，作家完全靠作品养活自己不是那么容易，提供创作基本的生活条件有利于作家安心创作。应该说作家的生活体验和创作有关，但也要看什么题材，比如经历磨难对诗歌创作有好处，也有小说等题材的创作不完全取决于生活经验。作品除精神追求外，还与精神素养和艺术水准相关，不是说越苦越艰难就越能出好作品。

中国作协经费几何？

　　读书报：国家每年给中国作协拨款多少，这些钱都用来做什么？

陈崎嵘：网络上有传言说，按照每个县200万元计算，中国有几十亿经费用于作协，这完全是没有根据的推测。实际上，全国省一级作协只有13个是属于厅局级，其余是处一级，都在文联里。中国作协在市、县两级没有专职机构，甚至没有专职人员，都是依附在文联、文化局或其他文化单位。对于省一级作协，根据建制情况及人数拨款，像上海、江苏、浙江、广东，多的一年拨款几百万元，也有只拨给几十万元或几万元的。我们去青海作协搞调研，就知道他们作协一年活动经费只有一万元，仅能保证最基本的办公需要。

每年国家财政拨给中国作协几千万元，怎么用？用于机关行政人员工资补贴的就几百万。大量的钱用于文学公益活动。如中国现代文学馆开办展览，鲁迅文学院每年办两期培训班，一些文学报刊社入不敷出的补贴，重点作品创作扶持，还有组织作家采风、组织中外文学交流等等。

　　读书报：有人说作协每年办这么多研讨会，采风活动，有些奢侈浪费，您怎么看？采风对于作家创作，有实际意义么？

陈崎嵘：采风活动对作家创作肯定有帮助，具体体现在哪里，我们要进行科学分析。文学创作和其他工程不同，不能立竿见影地衡量投入产出效应，这不符合文学特点和创作规律。作家创作不是简单直观的过程，生活原形和素材要通过加工变成文字，很难说清哪种因素对作家创作起了作用。但是对作家肯定是有影响的。组织东部作家到西部去，他们就会看到西部的不发达状况，人民贫穷、教育落后、交通设施滞后，认识到我们的国情，意识到国家的发展不平衡，提高他们对国计民生的关注度。总而言之，采访活动有三个作用，作家之间可以互相交流、增加感情；生活体验可以开阔作家视野，潜移默化地转化为创作素材；另外，每去一处地方采风，当地党政领导都积极为作家创作提供便利条件，也培养了作家对党的感情和信任，这对作品客观反映社会有好处。所以哪怕走马观花的采风，对作家创作也有好处。

当然，这种采风也有不足，采访活动与作家长时期深入生活的蹲点、挂职相比还是有所欠缺，不够深入；二是有些地方过于热情，未必产生很好的效果。很多作家是偏重精神享受的，我们应该想些办法，沉下去，这样才能创作出厚重的、有历史感、反映重大题材的作品。

2008年5月12号，汶川地震发生后，中国作协组织了4个采风团到四川和甘肃。我带团去甘肃陇南，青年作家、《北京娃娃》的作者春树就是团员之一。回来后她在文章中写道，自己从学校出来后一直在社会漂着，没有深入到第一线去。现在知道社会底层的状况了。当时在地震一线采访党政领导，跟百姓接触，在余震时有发生的危险状况下，地方党政领导沉着果断的指挥，老百姓表现出来的乐观豁达，不畏艰苦不怕牺牲，对她很有触动。她在跟采风团采访过程中，山上不时有滚石下来，情况很危险。我们把最好的床位让给她睡，坐车时把最安全的地方让给她坐，她的内心发生很大变化。回来后她就对我说，自己对中国作协的看法有改变，并提出希望加入中国作协。

中国作家走向世界

读书报：中国作协曾经吸收过25位港澳作家入会。如果说金庸加入中国作协在作协史上不算新鲜的话，去年80后作家加入作协、今年网络写手加入中国作协的消息的确引起了很大争议。

陈崎嵘：有争议也很正常，这是由于很多人对中国作协不太了解。对作协来说，不论是吸收网络写手、80后，还是吸收武侠文学大师金庸，都是正常的。中国作家协会本来就是由各个民族各个界别各种风格的作家组成的。金庸作为新派武侠作家加入作协，有利于两地作家交流，有利于架起武侠小说与主流文学交流的平台。至于80后作家和网络作家，他们拥有那么多读者，说明他们的存在有合理性、有生命力，如果不去关注不去吸纳，中国文学就没有未来。

读书报：目前中国作家队伍是怎样的状况？

陈崎嵘：还是以老年、中年作家为主。作协会员资格要求层次比较高，有相当文学成就的才能加入。也不否认过去对青年入会重视程度不够。所以现在中国作协适度向青年作家倾斜。

读书报：对于青年作家您做何评价？

陈崎嵘：很多青年作家相当有才气，创作了具有一定艺术水准的作品。春树、张悦然、马小淘、韩寒、郭敬明、步非烟都不错，慕容雪村、当年明月的作品也很有影响。当然，他们跟老一辈作家比，还是有欠缺的。抱着发展的眼光看，青年作家有一个成熟、提高的过程。他们进入中国作协以后对于自身的成长是有帮助的。

读书报：9月3日至7日，中国国际图书博览会在国展举行，中国作协为中国作家走出去做了哪些实质性的工作？

陈崎嵘：一方面，通过大众传媒宣传中国作家和作品。选择了一批目前中国最有影响、代表中国最高水平的著名作家与有影响的电视媒体像中央电视台的《大家》和《子午书简》，凤凰卫视的《世纪大讲堂》、《名人》、《面对面》合作，向海内外推介中国优秀作家；另一方面，组织中国当代百部文学精品走向世界工程，选择百部经典作品翻译成英文、俄文、法文、德文等。现在已经翻译出版了4部两个语种。

我们翻译国外的作品很多，国外翻译中国作品很少。不仅在西班牙等国家看不到中国作家的作品，连英国、法国、德国等国家的大书店也看不到，严重的“入不敷出”。现在我们正在摸底调查，了解世界上有哪些国家翻译了中国哪些作家的作品。

读书报：今年的法兰克福书展，中国是主宾国，听说将组织100名中国作家去参展，具体有哪些活动？这百名成员是如何确定的？

陈崎嵘：这是中国有史以来最大的一个作家团，作协主席铁凝任团长。这是中国主宾国的重点活动之一。去了以后，作家团将全面展示中国文学创作实绩和中国作家风采，介绍推荐中国当代作品。作家团共有40多个活动，包括个人作品推介演讲、文学讲座、互动交流、与读者市民对话等等。

成员确定综合了作家文学创作成就、文学水平、各文学门类以及不同年龄等因素。年龄最小的是春树、张悦然。

读书报：前段时间我们得知作协为毕淑敏、史铁生、周国平等作家维权，除此之外，作协还为作家做过哪些工作？加入作协对作家有什么帮助？

陈崎嵘：这几年中国作协正在加大力度，加强作家知识产权保护，加强维护作家权益工作，为作家代收稿费，调整权保办隶属关系，增加工作人员，借助相关部门力量，变被动为主动，运用法律武器，为作家维权创造好的环境，总之要明晰定位，界定职能，把为作家服务，维护作家权益作为作协的主要职能之一，看成是作协存在的社会价值之一。只要明确定位，工会也好，作协也好，都是一样的，名称改不改没有什么区别。

读书报：前段时间，王刚、王跃文先后因作品“一女二嫁”产生版权纠纷，您对这种现象如何看待？

陈崎嵘：作家选择出版社，当然希望稿酬高一些。问题的根本解决，还是要依赖法制完备和知识产权保护体制的健全，但这不是作协一家承担的，要求作协无所不包也不现实，知识产权保护工作是渐进的，我们和我们的作家同样清醒地认识到这一问题，在目前这个阶段，我们尽最大能力去做。

读书报：以您的了解，中国作家们现在关心什么？

陈崎嵘：我们刚进行了社会调查也与网友进行了交流，到广东、湖南、青海、河北4个省做当下作家需求的调研。调查结果大致分这么几种情况：一是希望提供学习交流培训提高的机会，二是希望合法权益得到保护，三是加深对新生活、新人物的了解，四是青年作家、网络作家希望得到作协的认可和关注，五是希望开展健康说理的文学批评，六是希望文学评奖更加具有公开性、科学性、权威性，七是希望参加有质量的对外文学交流和文学采风活动，八是作协工作更好地遵循文学规律。这些都是今后作协工作中需要特别引起注意和加强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