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子殁而“儒分为八”,随后是儒学的短暂式微。隋唐时期,天台宗、法相宗、华严宗、禅宗等纷纷开宗立派,成为佛教昌盛的标志。为了对抗佛教,道教在李唐皇室的扶持下,在唐代成为“国教”,“唐诸帝多饵丹药”(赵翼著、王树民校证《廿二史札记校证》,中华书局,1984,398页),卿相官僚、皇族贵戚也迷恋求仙向道,
神仙道教在唐代发展到高峰,外丹术臻于极盛。谈到道教在唐朝的流行,我们始终无法回避一个问题:面对佛教的挤压,缺乏严密体系和高深理论的道教是如何赢得自己的生存空间的。在非正史所载的笔记小说中,我们看到:道教一方面通过借鉴与融汇,进一步完善教义,另一方面则更多地塑造了由人成仙的实例,不断地扩大道教的神仙谱系。唐人笔下的神仙世界里出现了更多的“后天仙真”―――“谪世之仙”、“入世之仙”、“混世之仙”,人与仙之间的距离被无限拉近。“神仙可致”的坚定信念,留给凡人的是痴狂的希望,虽然不乏因服食丹药而暴亡破家的前车之鉴,唐人仍在追寻长生不老的道路上前仆后继。
唐代道教盛行的另一个原因则是道教神仙观念的世俗化、人性化,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到了唐代被赋予了凡人的欲望,拥有了凡人的喜怒哀乐。“长生驻颜”、“富贵多金”、“喜美好色”、“嗜酒贪饮”这些唐人的追求,都无一例外地成为神仙的特点。在唐人的笔下,居住在富丽堂皇的仙境之中的神仙,不仅过着腰缠万贯、富贵无忧的生活;还拥有青春永驻的容颜,在众多美姝玉女的簇拥下,成为凡人殷羡的对象。在成群结队的神仙背后,展现在我们面前的是凡人的精神诉求。
霍明琨博士的《唐人的神仙世界》一书,正是以上述角度为切入点,在明确的问题意识的主导下,将《太平广记》中收录的唐五代神仙小说作为文献学意义上的“材料”、文化史意义上的“化石”,整体梳理、深入考索,结合正史及其他史料文献记载,将文献学、文学和历史的视角有机地结合在一起,互相参证、互为辅助,从中国古代神仙观念的产生与发展、唐代神仙群体、神仙特性、唐人的成仙之路、女仙与仙凡之恋、神仙世界里的儒道释、胡风、术数等多个角度去还原唐代某个层面的社会文化和生活,描述唐人的道教信仰以及由此而来的对神仙世界的幻想与迷狂。更为难得的是,作为一部严谨的学术著作,作者出入于文史之间,用唯美的笔触将鞭辟入里的历史分析娓娓道来,不失为一部雅俗共赏的读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