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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他们的人生中感悟“生之恐惧”

2009-12-09 来源:中华读书报 作者:■周云龙 我有话说
  《人间草木》,周宁著,商务印书馆2009年10月第一版,28.00元

能够而且敢于从无边的光亮中看到阴影和荒凉的人,是智者,是勇者,也是孤独者。

如果人的生命旅程是有方向的,它也许是向

着东方吧。青春年少,朝气冲天,自己的影子被遗忘在身后,沉潜为记忆。等到斜阳明灭,草木零落,沉重而庞大的影子开始与自己面面相觑,无比执著地营造颓败与死亡的气氛,此刻,记忆幡然复苏,无奈已是迟暮晚钟。然而,对于同时是智者、勇者和孤独者的人而言,关于影子的记忆从未沉睡,这“惘惘的威胁”始终在拨弄着他那敏感的神经。就在其人生渐入佳境,如日中天,整个世界都无影随形的时候,“影子”带来的困扰与折磨却颇为戏剧性地达到了极点,再也无法承受。人间草木,郁郁苍苍,于他而言,世界却似无际的旷野,举目尽是无涯的枯寂,巨大的危机感不期而至――他早已敏锐地嗅到从生命的深渊飘来的阵阵寒气。那是午后一点钟,独自站在楼台上眺望艳阳下死寂的沧海漠漠般的城市不断沉降时的孤独与恐惧。他必须找到心灵的涉渡之舟,从荒凉向温暖摆渡。周宁先生的《人间草木》正是这样一部“穿越内心迷雾”,寻求启悟与“光亮”的度己、度人之作。

“两组僧侣”和“两组文人”,即马礼逊与伯格理、苏曼殊与李叔同、托尔斯泰与韦伯、梁济与王国维,他们那炽烈而沉静、幸福且苦痛的生命体验既是留给世人的奇异馈赠,也是《人间草木》的座上贵宾。经由辛苦而畅快的对话和驳诘,周宁先生在其上投射了自己清明的思想和高度诗化的证悟。因此,与其说是作者在解读这些人生,不如说是这些人生讽喻式地注解了作者个人的“生存美学”。

作为传教士的马礼逊与伯格理生于信仰,也死于信仰。传教的任务尽可以复杂,而传教士的心灵却如此简单――信仰的前提就是信仰的不可理解,所以信仰拒绝理性。他们艰辛的付出换来生命之安宁,在作者的笔下,他们的人生是幸福的,也是磨难的,是令人羡慕的,也是令人感喟的。

苏曼殊与李叔同在绝尘而去的潇洒上异曲同工,在审美与宗教的境界中,两个孤独的个体各自丰富,各得其所。曼殊的一生如“断鸿零雁”,纵使水天辽阔,也无法抵消精神囚牢的重负,他只能求助于“自我诗化”,于是就有了“非现实性存在的悲剧”。从叔同到弘一,由绚烂而枯寂,向死而生,终归极乐。“活出‘人’的样子”是作者从这一个体生命中提炼出的重大时代精神启示。

“未经省察的人生是不值得过的”,这种清醒的生命意识带来的似乎是思想的分外沉重,作者在经历了“精神转向”的托尔斯泰与韦伯的身上看到了“沉思”与“行动”之间那令人窒息的紧张后,继续追问“人该如何生活”?这是我们所有人的问题,但不是阅读后的作业,而是一份难得的启示。

梁济与王国维死亡的沉重与轻盈取决于他们的生存状态,作者从生解读死,从个体思考自杀,发现“隐痛是深藏于内心深处的”。死亡游戏发生于荒芜的精神世界,它的意义在于赐予“我们一双尘世上的眼睛,让我们看清生活”。

天边的云朵悠悠淡淡,而智者的内心竟是天崩地陷。《人间草木》里面,对于内省的智者而言,无影随形时候,“影子”却始终在场,也必须在场。这并非是无中生有,因为生命之旅只需再往前一步,它就会倏忽而至。也许,影子只是被我们踩在脚下,抑在内心,它从来就不曾远离,所谓“无影随形”也不过是怯弱者一厢情愿的奢望而已。这个“影子”就是“生/死之恐惧”,“死亡使众生平等”,我们都得面对它。在作者对四组人物的精神世界的感性呈现中,阴影与光亮并非冰火两重天,相反,二者正是同一光谱的两端。在光亮与阴影之间,他们浮沉于克尔凯郭尔意义上的“美学”、“信仰”与“伦理”交互作用的急流漩涡之中,体验着非一般的“恐惧与战栗”。周宁先生以个人生存经验为方法,重新思考了一系列关于“生之恐惧”的问题。当然,所有的问题依然是“越想越不明白”――其意义在于为我们提供了一份自我负担与自我更新的思想姿态,它已远远超溢了人到中年的“自我诊断”和“自身关怀”。

人间草木,循律回而枯荣。当我们怅然地注视于此的时候,“人间草木”也在杳然地注释着我们。周宁先生引领我们在他人非凡的人生中经验自我平凡的人生,在匆匆过眼的“人间草木”中,他证悟到人生无常,但见有序。于是,置身阴影,发现光明,就成为作者演绎自己生存美学的唯一方式和本文策略,而岁晚的冰雪亦将成为云蒸霞蔚的人生气象的最美映衬。

合上书本――草木在眼,子规在山,暖流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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