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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代际关系考察当今文学发生的异同

2009-12-16 来源:中华读书报 作者:■兴安(时代文艺出版社策划总监) 我有话说
  60后:文学的怀疑主义者

如果考察60年代出生的作家的特点,就必须将其与50年代出生的作家做一个比较。50年代出生的那批作家,他们虽然经历了中国最动荡的一段历史,内心受到深重的创伤和改造,但是他们骨子里的世界观还是相当完整的,对世界的认识方式也相对清晰,充满了激情。到了60年代出生

的作家,他们是在“文革”的废墟里面成长起来的一代人,所以童年对他们的影响非常深刻,即所谓童年的“创伤性记忆”。因此,他们的小说至少在写作初始,基本上是以童年这个视角来认知世界的,在他们的面前是一个政治的信仰的激情的大废墟,一个无法拼合的破碎的世界,一个断裂了的历史,从这个起点来开始写作,他们便成了真正的怀疑主义者。

十多年前,我与诗人黑大春和已故散文作家苇岸主编了一套书,《蔚蓝色天空的黄金:当代中国六十年代出生代表性作家展示》,我负责小说卷,书中收入余华、苏童、格非、陈染、北村、关仁山、须兰、述平、孟晖、吕新等十位作家。在这些作家中,余华应该是“60后”中最有代表意义的作家,他的小说多半是借助童年的视角,表现那个时代的残酷和残忍。他通过一种颠覆性的语言表现那个时代的异化和荒诞,从他的《现实一种》、《在细雨中呼喊》到《活着》,再到后来的《兄弟》,我觉得他的艺术思想是始终如一的。而苏童他更多的是用一种哀伤的调子记录着自己童年的历史,同时又恢复和猜测着更久远的自己经验之外的前历史。格非则借助语言和形式怀疑并且重新构建了一个迷宫式的文学世界。这十位作家中前六位今天都已经成为国内举足轻重的作家。当然还有书中没能入选后来影响较大的几位作家也值得关注,比如徐坤、韩东、毕飞宇、迟子建、邱华栋等等。徐坤是一个非常独特的女作家,她用“女权主义”和王朔式的幽默与反讽,表现城市和知识分子阶层的荒诞和迷失,被王蒙戏称为“女王朔”。

  80后:“不靠谱”的“外星人”

我形容“80后”作家是“外星人”,我们用常理或者用传统文学的理念是很难把握他们的,无论是写作还是为人。他们这一代是在商业大潮的环境下迅速疯长起来的,而且他们一出生就可以接受完整系统的各种门类的知识。这一先天优势无论是“60后”还是“70后”作家都无法比拟。我经常嫉妒地对他们说:不靠谱的“80后”,这不是贬义词,不靠谱地写小说也许才能写出独特的小说。但是为人还须靠点谱,这是我对“80后”的忠告。

张悦然是我一直关注的作家,评论家邵燕君写过一本书《“美女文学”现象研究》,说韩寒是另类、叛逆,郭敬明是奇思异想,而把张悦然称为“玉女作家”,我觉得不尽然。张悦然的小说对女性、对自我、对身体的认识和理解,带有很多生冷孤傲的东西,而这种生冷孤傲,又归结为一种宗教式的虔诚。她主编的一套主题书叫《鲤》,主题分别是孤独、嫉妒、谎言、暧昧等。“80后”作家基本上都是独生子,“孤独”应该是“80后”的一个与生俱来的主题;还有“嫉妒”,因为没有兄弟姐妹,任何另外一个人对他们来说都是多余的;而“暧昧”是他们对生活的一种情感表达方式;“谎言”应该是他们创作和观察处理事物的艺术手段,也是他们反叛前人的策略。总之,这几个主题恰好契合了“80后”整体的写作和心理状态。

70后:尴尬的一代

“70后”是非常尴尬的一代,前一段某个媒体搞过“70后”作家排行榜,第一名是李师江,第二名是冯唐,第三名是尹丽川,还有丁天、金仁顺、朱文颖、魏微、李修文、盛可以等等。这些都是不错的作家,但确实是尴尬的一群人。首先他们很难完全摆脱“60后”作家的影子,而且在他们创作初期还是以女性为主体。记得90年代我在的《北京文学》杂志组织“70后”作家的笔会,找个男作家非常难,只有一个丁天比较突出,我戏称他是娘子军里的指导员。另外他们刚刚引人注意,就遭受到了挫折。而等他们准备咸鱼翻身的时候,“80后”却突然浮出水面,且锐不可挡。所以“70后”是夹在两个代际之间,“60后”有地位、有资历和成就,“80后”有读者、有商业价值。而“70后”的商业价值,目前来说是最低的一代。当然也有几位既具有商业价值,又写的很好的,比如安妮宝贝,还有李修文等。最近又有一个叫路内的作家,他出版了长篇小说《少年巴比伦》和《追随她的旅程》。我读他的小说感觉他更像是传承了“50后”作家王小波的衣钵。王小波作为具有众多拥趸的作家,虽然门下的“走狗”很多,可小说的后继者却几乎断了香火。路内应该是从王小波的影响下走出来的作家,只不过他写的是90年代初那个时代,他准确地抓住了那个时代青年人的迷乱和躁动,颇受“80后”作家的推崇,代表了“70后晚期”作家的风格。我最近看了他两个短篇,其中《无人会跳华尔兹》写得很精致。李师江原本是个极端另类的作家,他早期的长篇小说《比爱情更假》和《她们都挺棒的》在反叛的意义上超过了《上海宝贝》,但是近年他开始皈依传统,写了《福寿春》、《幸福之洲》这样纯乡土纯写实的东西,这或许可以看做“70后”作家经过90年代以来的喧嚣与寂寞之后,经过沉淀和自省,开始收获的一个征兆。

“70后”的女作家曾经被统称为“美女作家”,上海的《小说界》杂志最早开设的“70后作家专栏”里就是以女性为主,而最有影响的应该是吉林的《作家》杂志,1996年他们出过一期专刊,将“70后”女作家的玉照和作品一并推出。我当时在天津的《小说家》写过一篇文章《说徐坤小说,谈七十年代》热讽了一下这个事件。“专刊”的最大功劳是推出了两位至今还很活跃的作家,比如金仁顺,当时她还没什么名气,后来却写得越来越好。还有魏微,她当时作品也不能算出类拔萃,但是后来非常努力,结果成了她们中唯一一位获得鲁迅文学奖的人。

去年在台北,我认识一个台湾的“70后”女作家胡淑雯,她的小说集《哀艳是童年》我非常喜欢。她的小说表面看来是很私人的叙事,但是透过这些私人化的经验,我们能隐隐读出她对整个时代的关注,比如性别争议、族群关系和社会阶级等问题。《鲤・孤独》中曾选过她的《浮世猫》,其中展现的男性与女性权力与地位的转换让人惊异。朱天文在评价她的小说《与男友的前女友密谈》时说:“(小说)既辨证,又感情深邃,两种相异的气质,做了一次无懈可击的动人的演出。”

安妮宝贝也是个“70后”中值得研究的作家。很多传统作家和传统的评论家对她不以为然,但是她的影响力令人刮目。记得有一次我和她一起去参加一个文学奖的颁奖会,会议主持人介绍来宾,在座的都是国内文学领域的大腕,当介绍到他们时,掌声明显稀少,而到安妮宝贝的时候,后排大学生观众都齐刷刷地站起来热烈地鼓掌。我很吃惊,也有些不解,但是后来认真地读了她的作品,我发现她确实代表了相当一批年轻读者的心声。日本有个女作家吉本芭娜娜,她的小说在日本被称为“疗伤小说”,读者众多。我觉得安妮宝贝的小说似乎就具备这样的功能。她是一个孤独且异常敏感的人,她的写作似乎就是通过表达来为自己疗伤,使自己获得内心的平静和安慰的同时,又抚慰着与她心灵相通的那一部分读者。她的《告别薇安》、《莲花》都是我喜欢的作品,她的小说对“80后”作家也产生了很大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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