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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歌苓:中国文学缺少反讽式的尖锐喜剧

2009-12-16 来源:中华读书报 作者:■本报记者 舒晋瑜 我有话说

《赴宴者》,严歌苓著,陕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9年11月第一版,20.00元裹挟着卷着落叶狂舞的冷风步入紫玉山庄,一时有些季节错位的感觉。身着淡花粉裙的严歌苓正在拍照,足上一双淡粉的高筒皮靴让她更显得妩媚婀娜。

她还是那么迷人。她的好友毫不客气地说写作使更多“褶子”爬上严歌苓的脸时,严歌苓开心地哈哈大笑。这几年,不可扼制的创作欲望使她处于井喷的状态,一部又一部叫好叫座的作品,使她有点应不接暇,以至于没有时间翻译自己用英文创作的The Banquet Bug(中文译作《赴宴者》)。因为翻译不能令人刺激,不能达到“High”的状态。

在这部小说中,严歌苓通过一个荒诞的故事,讲述了冒充媒体记者的“宴会虫”骗吃骗喝的怪诞生活,并透过他们的视线,反观充斥人性堕落与腐化的欲望盛宴;在她黑色幽默的映衬下,字里行间无不渗透着“食色性也、人欲横流”的夹缝气息。所以,她接受记者采访,第一句话就是“对不起了,多有得罪”。

读书报:您写作《赴宴者》初衷是什么?

严歌苓:有一次和陈冲为《扶桑》选角色,她在《焦点访谈》看到一个节目,说很好看,像喜剧电影。我当时没来得及看,回去看了带子,觉得是很好的故事,它的横断面特别能说明中国的现状,我想把它写成小说。我的美国梦的最后一部分,就是用英文写作,这部小说很适合用英文写作。这部作品2006年在美国出版,2007年在英国出版,中文版在台湾出版过,现在已经被华纳买了版权,可见中国文学缺少反讽式的尖锐喜剧。

  读书报:您觉得什么样的小说适合用英文写作?选择的标准是什么?

严歌苓:其实我第一部用英文写的小说是《第九个寡妇》,用英文写史诗性的作品,感觉有点自不量力,选择用英文写《赴宴者》,是因为人物比较单纯、集中。我写它有玩的心理,想写着玩,在玩的过程中写出来,成不成没关系。

读书报:听说您为了写《赴宴者》真的去体验了?但是也有声音说,写的不尽真实。

严歌苓:我做了两次“宴会虫”进行体验。它是一本英文小说,像果戈理的《钦差大臣》,得允许夸张。我这里很多内容是经过夸张的,不能在字面上理解,要进入喜剧情景。

读书报:既是从《焦点访谈》受到的启发,这部作品有原型么?

严歌苓:有。这个故事40%是真实的。小说的人物原型在接受采访时说,在一个大型会议上,像他这样的“宴会虫”有三四十个,他的眼睛能认出同类。我觉得他的话有喜剧色彩。

  读书报:那么他是在什么地方打动了您?您对书中主角董丹,是一种怎么样的心理?

严歌苓:最打动我的是爱情。对于董丹我很同情,他身上有着小人物的卑微,但毕竟他爱他的妻子,如果不是为了硬要把妻子塞进宴会,他也许会太太平平地吃下去,现在很多人有钱了,就对妻子很淡漠,而董丹最耿耿于怀的,就是想让妻子也享受到宴会。

  读书报:英文写作和中文写作,有什么不同的感受?

严歌苓:用英文写作不像用中文写那么容易。中文写一遍就可以了,英文得反复地决定哪个句子最好。前一天写完,第二天一早再从头到尾地改,四五次才能决定哪个更好。英文不是我的母语,我不是很自信。其实用中文写作也不自信。我不是自信的作家。英文写作更苦,每个神经都绷得很紧,很刺激。总之用英文写作还是愉悦的经验。

  读书报:您的创作应该说很顺利,为什么还会“不自信”?

严歌苓:其实我的写作还是很幸运的,从第一次写作,就没有退过稿子。写完《小姨多鹤》,我觉得拿不出手,用铅笔写完后,让打字员录好存在电脑里,7个月的时间没动,希望能改头换面。最终拿出来是因为出版社在催。我总在想可能砸了。在台湾我得了9个文学奖,每次寄出作品我就想我死了……我做任何事都不自信,做饭也是,做出来总不停地道歉。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不自信。我不是畅销书作家,只是尽力去写,希望写完了以后不愧对自己,不愧对文学。

读书报:您很少写散文、随笔。

严歌苓:我希望通过小说表达藏着的东西,我喜欢躲在众多人物后面说我想说的东西,这样写起来更痛快,不会考虑被谁攻击,而一写随笔就忍不住撒谎。

  读书报:当时没考虑自己改写么?为什么交给别人翻译?

严歌苓:拿出两三个月的时间翻译自己的作品是乏味的事情,未知是创作最刺激的状态。翻译就是个技术活,不会让我high,没有刺激,而我手里要写的东西太多了。作为原作者,我没有一行行地去对比,但我还是发现了语法错误,而且还不少。英文作品翻译成中文,通常篇幅会变短,我想不通这本十来万字的小说,为何翻成中文后反而长了。

读书报:接下来会写什么作品?

严歌苓:要写一部跨度很大,以男性为主角的小说,需要到艰苦的地方去体验生活,还有很多开了头的作品要写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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