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心奖获奖作家书系”是一套记录二十年来“冰心奖”品牌历程的一部书系,它见证了国内儿童文学作家的创作风貌,也见证了“冰
《回声》署名雨雨,这是著名儿童文学理论家孙建江先生的笔名。而这一笔名,是他专为寓言创作和幼儿文学创作而起用的,为儿童文学圈和寓言创作圈的同道们所熟知。
除了《童话艺术空间论》、《二十世纪中国儿童文学导论》、《飞翔的灵魂》、《童年的文化坐标》等多部厚重的学术著作外,孙建江在从事理论批评研究之余,一直坚持创作,已在国内外出版了散文、随笔、故事、寓言等三十余部作品集。而这其中最高产的则是寓言。寓言家的身份,应该也是孙建江不同于其他学院派儿童文学理论家的独特识别吧。
孙建江创作了多部有影响的寓言集,如《雨雨寓言集》《冬天的寓言》《美食家狩猎》《青蛙・木偶・哈哈镜》《见过世面的老鼠》等。其中《美食家狩猎》曾获得第五届全国优秀儿童文学奖,中国文学的最高奖项之一,在其余各届寓言均空缺的情况下,实属难得。
好的寓言是雅俗共赏、脍炙人口的,是生活智慧的提炼,是对现实面具的刺破。我国著名儿童文学作家严文井对寓言曾作过这样的描述:“寓言是一个魔袋,袋子很小,却能从里面取出很多东西来,甚至能取出比袋子大得多的东西。寓言是一个怪物,当它朝你走过来的时候,分明是一个故事,生动活泼,而当它转身要走开的时候,却突然变成了一个哲理,严肃认真。”这一番譬喻,可看作对寓言的极为精辟、形象的定义。
社会在进步,环境在改变,寓言也在不断刷新。人们需要的智慧、训诫,总离不了衣食住行,总少不了嬉笑怒骂,总绕不开真善美和假丑恶。因此,许多永恒的论辩都在寓言里完整地保存着,延续着,生发着。只不过伊索在破烂的奴隶窝棚里用木炭条书写,拉・封丹在法国香槟省的乡村用鹅毛笔书写,克雷洛夫在浮华的彼得堡用蘸水钢笔书写……我们今天嗒嗒嗒地敲击键盘书写而已。
孙建江的寓言作品,显然有着学者的分寸和理论家的透彻。故事中讽刺的锋芒,有长有短,有明有暗,都深度融入了作家的生活体验和认知视角,指向了现象背后。在许多篇寓言中,最精彩的部分是一段段精到的对白,在对白中让角色阐明立场,在对白中呈现争辩的机锋,使得这些寓言别有一种简约精炼的气质和风味,从而实现事半功倍的警示效果。而正是因为善用独白和对话,使得这六十多篇寓言故事都似一篇篇浓缩的讽刺小戏,在戏中上演嬉笑怒骂。
因此,读《回声》中的寓言,让人受益匪浅。比如《山和雾》,对于总爱独擅专美、不考虑协作和他人功劳的人,进行了精到的勾勒;《见过世面的老鼠》讽刺了爱好吹嘘、根底浅薄的一类人,老鼠见到的大海“实在太大了,有船舱那么大”,不啻是对他们的绝妙讽刺,而寓言名篇《美食家狩猎》虽是作者在上世纪90年代写成的,但在今天仍具启示意义,美食家见到猎物光动心思不做行动,他就只能过过嘴瘾了;《多年以后》中的瓷碗和铁碗,简洁又不动声色地为我们解释了虚荣与平实、短暂与长久的辩证关系;《伊索和伊索的学生及农夫》一篇,则深刻地提示出了食古不化、教条僵硬的呆学者“尽信书”的丑态。读者在读到这些结尾的时候,无不现出会心的微笑。
而这其中的《狼与羊》,是一则很值得一读的寓言故事。
公元前6世纪的《伊索寓言》中最先有“狼和小羊”的成形故事,17世纪的拉・封丹也参阅伊索寓言,改编过狼与小羊的寓言,还有更多的寓言家诠释过这个故事。可以说,这则大名鼎鼎的寓言已经成为一则标杆、一个母题了。狼和羊的前世今生,从寓言鼻祖至凡夫俗子,其中的黑色幽默和暴力美学,一直不断地被演绎着。孙建江的《狼与羊》,以三组对话,将狼的无耻贪婪和指白为黑发挥到了极致。
拉・封丹说,一篇寓言有两个组成部分,故事是身体,道德教训是灵魂。那么,以“狼和小羊”这对古老角色去再次阐述关于“吃与被吃”的寓言,则要具备重述的功力和底气。孙建江的这则寓言锋棱很健,力道很足,带有些后现代意味,既重叠着对老版故事的呼应,又生发着对当下世风的揭示。这篇短文投出去,完全可当作“梭镖和响箭”,有着像克雷洛夫寓言一样显然是在“跟彼得堡吵嘴”的讽刺力量,是一篇“新伊索寓言”。
寓言里的乾坤很大,寓言家的追求也是无止境。在当下把篇幅拉得越来越长,把语言写得越来越绕,越来越俯就利润的浮躁之风里,从事寓言的写作,从事将千言万语写到精短、将跌宕起伏炼成格言的写作,那无疑是要有些芳华自赏、寂寞自尝的勇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