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想来,傅国涌和那位文友的无奈,其实我自己也曾有过。
前在天津一家刊物发表一文谈一点看法:古代文人一般都具备诗联知识,是一种风气;如今具有这方面知识的文人实在太少了,大家对此多不讲究,似也成风气,并随手举了一些例子。文章题目便作《也是一种风气》。但发表出来后,题目却成了《错了一堆人》,显然与原意不符。更糟糕的是,我所举例子中,有韩石山先生的书房联,说他那联便有问题。我的本意是说,“历史系毕业,在作家群中,是位很有些学问者”的韩先生尚且如此,其他许多作家也就可想而知了。不想编辑在“可知他于此道也不在行”后面,竟替我加了一句“但出起洋相来却很勇敢”,完全歪曲了我的意思。且不说韩先生和读者读了感觉如何,我自己看到后便很不舒服。
更教我不可理解的是,曾有一文谈到上世纪50年代末、60年代初那场灾难,据《百年潮》所刊当年河南信阳地区专员回忆文章,说该地区饿死一百来万人。文章寄太原某报,没想到发表出来后,却被改作饿死“一百来人”。编辑大概是为了掩饰极“左”路线的罪责,而将灾祸程度缩小了一万倍。
较近的例子是,一篇评黄万里诗的文章谈到:黄万里虽然不是中国作家协会会员,甚至连中华诗词学会的会员也不是,但却是一位伟大的诗人。这有黄万里一心为国、极其感人的《治水吟草》为证。拙文刊于北京某报,该报似乎不赞成将黄万里与“伟大”二字连起来,而将那句改作了“确实是当代的诗人”。见到样报后真教人哭笑不得,难道此前有人说黄先生是前代诗人吗?读者读该句后免不了要怀疑:此文作者的思维莫非有问题?
以上这类例子,还可以举出一些。
即使于作者所要表达的意思并无大的歪曲或改变,编辑的随意改动,也仍然不可取。例如,拙著《读诗闲札》最近在安徽一家出版社出版,编辑擅将其中“山西诗词学会”改作“山西省诗词学会”。我看清样时改了回来,并告其以我所书为准,孰料编辑竟再次加上“省”字付印。他自以为应该有个“省”字。本人任山西诗词学会副会长已二十年,真恐有诗友读拙著后会怪我怎么连学会名称也还弄不清。
本人曾多年从事编辑工作,同时也是一个作者,总以为编者不但要为读者着想,同样要为作者着想。想不到如今有些编辑,乃至主编,竟是这样草率从事,对读者不负责任,更使作者无可奈何。其实,这些问题不难避免,有疑问或觉着需要改动时,与作者沟通一下即可。如今电话和电子邮件均很方便,沟通并不费事,可惜有些编辑就是不肯同作者沟通,而好以己意改之,与前辈同行的敬业精神比起来,真有天渊之别。写这则短文,是希望编辑先生们能少些随意,多些认真,手下留情,千万不可歪曲了作者原意。笔者近十几年来多在《中华读书报》和香港《大公报》发表文字,从未有过这类情事,亦无其他遗憾,真该感谢两报的编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