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的回答是,《谷梁传・宣公十六年》“五谷皆熟为有年”,“五谷大熟为大有年”。《汉书》“正月朔,岁首立春,四时之始”。《晋书》“冰冻始泮,蛰虫始发,鸡始三号,天曰作时,地曰作昌,人曰作乐,鸟兽万物
而我的答案是,鞭炮就是过年,还写了一篇小文章《豫东儿童“鞭炮乐”》(《人民日报》2010年1月28日“文苑”版)以资追忆。我查找了相关的文言词赋,发现很多记述鞭炮和过年的情趣和理趣。可谓“过年火炮响连天,纸说全红子说千。就是贫家生计薄,朝朝也放霸王鞭”。
汉代《神异经》记载,早在两千多年前,山臊“在西方深山中,长尺余,犯人则病,畏爆竹声”,“爆真竹以取其声”。
我们家的爆竹包括小炮(成串的鞭炮)和雷子(单个的大炮)两种。《通俗编俳优》说“古时爆竹,皆以真竹著火爆之”。但是我们燃放鞭炮点火用的是“劈柴”(晒干的木条),在我家又叫朽木。范成大的《祭灶词》“古传腊月二十四,灶君上天欲言事”,从这天开始放炮一直到大年初五。我的家乡是豫东平原,宁静开阔。特别是黄昏时分,天上一抹灿烂的云霞,树的丫杈凝结着白皑皑的残雪,鞭炮燃放流泛着飘渺摆动的黄烟。鞭炮画面那样天然,那样诗意,这就是年。
宋代孟元老在《东京梦华录》中说:“除夕禁中爆竹山呼,声闻于外,土庶之家,围炉而坐,达旦不寐,谓之‘守岁’。”古代春节是“五更时分”起床,我们家也是如此。大约在凌晨三点多钟时,爸爸就会放“三声开门炮”让起床。一般我们家是最早起床的前三名,“一年一个早,谁家起早谁家好”。我们家起早还有个小缘由,因为我大哥和二哥都是春节的大年三十结婚,我还是春节的生日,可谓“多喜临门”。起床后就是煮饺子,锅烧开了就要下饺子,此时一定要燃放一年中最大的一盘炮。鞭炮那样讲究,那样丰富,这就是年。
在吃完饺子后天还未亮的这一时间段里,“拾炮”就是我们小孩子的头等大事。下饺子的鞭炮有时会有“炸飞”没有爆炸的,捡到之后还可以再次燃放。我们拾炮时成群结队,笑语欢腾,而且友爱互助。无论到了谁家都能感受到发自内心的欢乐和温情,总是先看到主人的笑脸,再听到“别炸到了”的叮嘱。那个场景宛如清代潘荣升《帝京岁时记胜》描绘的“除夕之次,夜子初交,门外宝炬争辉,玉珂竞响。闻爆竹声如击浪轰雷,遍于朝野,彻夜不停”。拾炮那样热闹,那样欢乐,这就是年。
“景年”(喜欢年)和“热炮”(喜欢炮)是我们的家乡方言,但却给我幼年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南朝梁宗懔《荆楚岁时记》“正月一日,是三元之一日也,春秋谓之端日,鸡鸣而起,先于庭前爆竹,以避山魈恶鬼”。“三元”是指岁之元、月之元和时之元。而“鸡鸣而起”说的是早起,我因为春节“开门炮”的启迪养成了早起的习惯,因为“拾炮”的乐趣形成了晨练的习惯。凌晨五点起床,好像过年一样,全身充满了激情和力量。鞭炮影响那样特别,那样深远,这就是年。
所以对于我,过年就是放鞭炮,放鞭炮就想到过年。在六年前,我把爸妈接到北京生活,随后我帮全家也逐渐搬到北京,离开了老家,远离了故乡的春节习俗。但我仍春节时喜欢准时打通老家河南商丘的亲友的电话,听听下饺子的鞭炮声。王安石的《元日》诗“爆竹声声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千门万户??日,总把新桃换旧符”。总使人感慨人生:它描写了一幅色彩鲜亮、诗情浓重的节日风情画,也表达了作为政治革新家选用“元日”为题所表达的理想图。而此时的炮声融入了思念和祝福,渗透了进取和愿望。在异乡听着鞭炮声声,我眼里含着幸福的泪花。炮声依然那样美丽,那样清脆,这正是年!
己丑牛年即将过去,庚寅虎年正向我们走来。2010年1月8日召开的春节文化论坛上,国务委员兼国务院秘书长马凯说:“源于农耕文明的传统节日春节,怎样在现代文明中焕发新的光彩?”“古人咏春节的诗歌很多,贴对联更为普遍。如何利用好古典诗词和对联的艺术形式,融入时代的内容,也大有文章可作。”我认为,这也客观地诠释了文言词赋对于我们“今天”弘扬春节传统和丰富春节内涵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