担任法官多年的寓真先生,无疑有一双洞察世相、透视灵魂的眼睛,也历练出一颗疾恶如仇、悲天悯人的心灵。这应该是诗人“公余闲笔”的可贵资源。更重要的是,诗人在秉持法官的慧眼和良知的同时,完成了从一名法官到一个法官诗人的角色转换,包括从理性思维、抽象思维到感性思维、形象思维的转换,从官员话语、公文书写到充盈着情感和意象的诗歌语境的转换。诗人从而以艺术审美的姿态,以意象、象征等诗性方式,抒写自己直面现世、救赎灵魂的意志和情怀。这是寓真新诗(主要指中、后期作品)给予我的总体印象。
寓真以犀利的目光和同样犀利的笔触,无情地剖示了繁华现实之中掩藏和滋生的丑恶。《夜城》一诗如此描绘夜幕下城市的光怪陆离和丧魂落魄:“城市罩上了奇异的光色.面容被极度地丑化.蓝色的幽灵诱惑着人们.在红色的酒池.和黑色的情欲中醉死”;就在女孩的指尖“琵琶弦断的时刻.远处传来.诗人的一声长喟”!读后心灵为之一震。
诗人乃是社会和历史的良心。法官诗人寓真没有局限于司法范畴,而是将思维和笔触伸向了社会多个界面和历史的纵深处。《夜深的海》、《广场》、《庐山一七六号别墅》等诗,都因情思驰骋、意蕴丰厚而值得关注。优秀诗人总是关注人的灵魂和民族灵魂的。像寓真这样直面尘世、怀抱救赎灵魂愿望的诗人,其诗思和笔锋必然会指向人性,抵达人类的灵魂深处。寓真不少诗作正是心灵的倾述,或者朝向人类灵魂的呼喊。《下雪了》一诗,抒情主人公借漫天大雪展现了一场“雪葬”:让曾被恐怖、惊悸、虚伪、污烟侵蚀与折磨的“我”葬身于洁白、美丽的雪中,实现“冰清玉洁的涅?”。《告别》可称前者的姊妹篇,不同的是写了一场“雨葬”,抒情主人公“我”离开尸体,灵魂归仙化作了一缕澄明自由的清烟。品读这两首立意新异、大胆的诗,我不由想到屈原赋诗《招魂》“目极千里兮伤春心,魂兮归来哀江南”的吟哦;想到郭沫若挥写《凤凰涅?》对旧中国在烈火中死而再生的呼唤。诗人的心魂是相通的。寓真渴盼自己不甘受污和毒化的灵魂浴雪、浴雨新生,大而言之是在呼唤人类灵魂救赎和自我救赎!不足之处是写得随意了点儿,倘若能在意蕴上深度开掘、艺术上精心打造,会达到更高的审美境界。
书中还收了两首有关汶川大地震的抗震救灾新诗,表现视角不同寻常。诗人在《哀悼日》中特别呼唤“人性的复归.善的复归”;在《只要灵魂不被摧毁》中反复宣称:“我们拯救的是一个民族的信心.是整个人类的尊严.我们在拯救一个充满爱的世界.拯救我们自己的.心灵!”两首诗都关乎人类灵魂,彰显了诗人直面人生、救赎灵魂的创作常态和指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