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整理办公室,从一大堆资料中翻出一本素面雅致的书:《诗可以怨》,中华书局出版,作者:孙君。我眼前顿时浮现出一个年轻白净,清秀儒雅的身影。
大约四五年前,绍兴宣传部长易人,新部长是从乡镇书记任上调来的。这位昔日的乡镇书记,却了无基层干部的粗犷;出自官场,却没有半点经“大染缸”熏染后的
2009年初,大约是第三四次见面时,他送了我这本书。
《诗可以怨》,诗何以怨?《论语・阳货》曰:“诗可以兴,可以观,可以群,可以怨。”钱锺书认为,好诗是不愉快、烦恼或“穷愁”的表现和发泄,《诗三百篇》统统是“怨”的产物。孙君所怨者何?是蚌病成珠的怨?“有所郁结”的怨?厕身官场的怨?
我好奇地打开了书。
这一打开,竟被吸引,那清雅灵动的文字,流畅洒脱的笔调,对世事的透视,对生活的剖析,对流俗的批判,抨击时弊,鞭辟入里,议论世事,每有卓见,其文风颇似他的绍兴老乡鲁迅,老辣犀利,讽刺尖刻,特别那洋溢在字里行间的幽默,更令人忍俊不禁,有时甚至令人喷饭,足以解颐。一个晚上,我便浏览了这本小书。更深夜静,合上书本,心中不由得生出一丝感喟:我何以会忽略掉这么一本书?我何以会忽略掉这么一个可交的书友?
“绍兴飞出来的麻雀也能喝二两酒”,绍兴实在是一个弥漫着酒香书香的城市,连扫大街的都懂得鲁迅、蔡元培、徐渭、王羲之。我实在是小看了绍兴的这位官员!
孙君这本随笔写的全是日常小事,每篇多则数千字,少则数百,短小的篇幅,却闪烁着智慧和卓见。读其文方知,他当过教师,做过记者,终于“学而优则仕”,被选入官场。
罗曼罗兰说:“幸福是灵魂的香味。”有人说诗是一种病态的分泌物,读孙君的文章,扑面而来的则是这种灵魂的香味,即使偶有淡淡的哀怨,也发散着幸福的韵味。
孙君的作品全来自日常生活,可见他是个有心人,人们司空见惯的生活琐事,在他却都是很有情趣的好题材。他的作品,题材很小,切入的角度很小,有父亲为儿女掏耳朵的亲情,过生日吃红鸡蛋的情趣,而尤以文人休闲以书为乐的种种习性为多。
身为官员,政务繁杂,但他总能忙中偷闲,抽空读书,“花在读书上的时间就多了,花在买书上的钱也不少”。他说自己读书并非为了“学得文武艺,货与帝王家”,只是个人的爱好。“苏东坡不是说过‘人生识字糊涂始’吗,不认识字还好,一认识字就糊涂了,如果满腹经纶,差不多就该送精神病院了。”尽管“该送精神病院”,他仍然乐此不疲地读。
“有清茶可品,有奇书可观,有清曲可听,虽只片刻时光,但对于白天忙忙碌碌为生计劳作了一整天的我来说,毕竟是难得的欢愉。”其情趣,其品性,其爱好,一个现代读书人的情趣已跃然纸上。
谈抽烟:“让一股烟雾从口腔入,进咽喉,过气管,漫绕于两肺,然后原道返回,由鼻腔出,每天如是数百遭,凡几十年,这肺不熏个黄黑如腊肉才怪呢。”文章结尾很有韵味。明知吸烟有害健康而偏“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转过来想想,倒也正常,因此,这样的事,何止吸烟。”文章至此戛然而止,给人思考的余地。
吃了鸡蛋,欲见母鸡。该找机会与孙君好好聊聊了,却一直没有机会。但我想,机会会有的,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