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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死亡论再掀波澜

2010-07-07 来源:中华读书报  我有话说

图片:FrankfurterBuchmesse

本报记者康慨报道在文学界和出版界,“小说死亡”尚属敏感词,可以私下那个啥,但不能公开说出来,更不能大张旗鼓、斩钉截铁地说。

偏偏有人说了。美国

新锐评论家李・西格尔(LeeSiegel)在6月23日出版的《纽约观察家报》上撰文,声称小说已死,结果引发全国震荡。

流行文化:是杀手还是救星

西格尔的文章题为《所有那些梅勒们都去了哪儿?》,大有“俱往矣,数千古风流人物,莫看今朝”的悲凉。他以《纽约客》杂志最近开列的“40岁下20人”之青壮作家名单为例指出,小说写作“已经不再是天职,而成了一种专业”,而专业与创造性无关。天职意味着你喜欢这样,专业则是你必须如此。他说,《纽约客》这份“自我吹捧的庸俗名单”出炉之后,竟然无人提出质疑,再一次证明小说已经远离了主流文化,成了小圈子内的自我赏玩之物,他们自定标准和行规,唯业界大佬马首是瞻。

“有一百万个理由,”西格尔写道,“小说现已成为博物馆内的古董流派,其大部分参与者更像自以为是的馆长或理论家而非作者。不管怎么说,我们时代那些最伟大的故事讲述者都是非小说作家。”

西格尔的文章在美国引发了许多激烈的反驳和嘲讽。一些流行文化正当性的拥护者群起而攻之。卡罗琳・凯洛格(CarolynKellogg)6月23日在《洛杉矶时报》撰文指出,每隔几年就会有人跳出来宣布小说已死,这回是西格尔出场,再度鞭打“小说已死”这匹跑累了的马。凯女士说,现在人们买书,读书,在人行道上露宿,就为了先睹改编自小说的电影《暮光之城:蚀》为快,若有重头小说午夜发售,他们还会在书店门口安营扎寨,难道这些人都不算我们文化的一部分吗?

网络杂志TheHuffingtonPost也在6月28日刊出杰森・品特(JasonPinter)的文章,辛辣地回击西格尔,说死的不是小说,而是所谓的“文坛”,其中诸公皆为“龟缩在象牙塔里,不肯拉开窗帘,看一看这美妙而繁荣的文学世界”的自以为是者,他们瞧不起文学blog,看不上类型小说,对一切没上《纽约客》的东西嗤之以鼻。分裂文化的正是这故步自封的“文坛”,他们打压流行小说,漠视活跃于新媒体的作家和流派。最典型的例子就是2003年文坛大佬哈罗德・布卢姆对畅销小说家斯蒂芬・金获得国家图书奖之终身成就奖的公然蔑视。布教授当时表示,金写的东西,过去人们称之为“廉价惊险小说”,就是这种玩意儿,他们竟还相信里头有什么文学价值或美学成就或启人心智的东西,这只能证明他们自己是大白痴。布教授还对JK・罗琳大加挞伐,说她“文笔骇人,作品糟透”。可正是金罗两人激发了无数美国读者的想像,对当代美国主流文化影响极巨。

品先生说,长期以来弥漫着一种谬论,即流行小说等同于烂小说。事实早已不再如此。以最近两位普利策小说奖得主为例,2008年获奖的朱诺・迪亚斯之《奥斯卡・瓦奥短暂而奇妙的一生》成了大畅销书,今年得主保罗・哈丁的《小炉匠》现已印行10万册以上,文学景观的这种变化何其美妙!

奇妙的是,有些人恰恰认为,正是流行文化会夺去小说的命。去年秋天,大作家菲利普・罗斯曾公开悲叹如今小说的路越走越窄,读者正在加速远离文学,转投互联网和电视的怀抱。因此未来25年内,小说这种艺术形式将成为只有少数狂热信徒膜拜的异教。

“说25年,我还算是乐观的。”罗斯在接受名编辑蒂娜・布朗的采访时说,“我认为它(小说)将变成祭拜品。我一直认为小说还会有人读,但将只是很少一群人。也许要比现今读拉丁文古诗的人多些,但也就那么多了。”

事实上,我们看到,罗斯的“异教论”和西格尔的“博物馆论”如出一辙。也许仅有的一点不同在于,好心的罗斯多给了小说25年活头,而刀子嘴的西格尔直接宣布了它的死亡。

等待天才,等待自我革命

早在2001年,英国作家安德鲁・马尔(AndrewMarr)也曾在《卫报》撰文,宣称英国小说已死。现在面对大西洋对岸的类似断论,英国文坛不得不再度审视这一问题。作家杰夫・戴尔(GeoffDyer)对上周末出版的伦敦《观察家报》直言,他现在已经不读小说,除非其作者抛弃了大部分陈规滥调,或有十足的大师水平。文学出版商坎农盖特出版社的发行人杰米・宾(JamieByng)也认为,英国当代所谓的“纯文学小说”已大大退化,字里行间充斥着道德评判。但他又说,西格尔的论断是“荒谬”的,因为重要的、发人深省的小说仍然存在,所以他不能接受“小说已死的”笼统说法。

评论家罗伯特・麦克鲁姆(RobertMc鄄Crum)7月5日在《卫报》刊文,从自己的观感出发,认为西格尔的结论错了。麦先生最近到美国东海岸呆了一个礼拜,沉浸于当地生机勃勃的图书文化,根本看不出“博物馆”的样子,反倒是书店里各种小说新作的极大丰富令人无所适从,太多了,啥小说都有。“最后,我要重申一下我以前的观点,”麦先生写道,“这是英语创作的黄金时代,新式写作的盛世。”

不过,麦克鲁姆也并非一味地欢呼小说万岁,他也指出了目前文学出版界和时代文化的重要变迁。首先是美国的小说文化趋弱,相较15年前,如今报纸的书评版面已大为缩减。其次,面对主流媒体日益忽视,新技术革命大敌当前,出版商焦虑不安,甚至自疑文学出版是否已成夕阳产业。第三,文坛正处新老世代的青黄阶段。英国当代最重要的小说家之一贝丽尔・班布里奇(BerylBainbridge)刚刚于7月2日在75岁上辞世,美国也有一大批文学中坚在最近几年先后故亡,如索尔・贝娄、威廉・斯塔隆、库特・冯内古特、诺曼・梅勒和约翰・厄普代克,余下屈指可数的几位也已七老八十,廉颇谢饭,如菲利普・罗斯和汤姆・沃尔夫。但新一代作家尚无力填补老一辈留下的鸿沟,“40岁下20人”中诸君现在显然难挑大梁。值此文化转型为“全球语”一统天下的时代,新人们傲立于市场仍需时日。

麦先生承认西格尔的论断并非全错,比如小说走衰,非小说趋强,此为天下大势,已延续经年。因为读者对故事的需求,已由影视工业得到充分满足,非小说则以杂志和图书为媒,行情看涨。此外,许多读者和评论家确已对“纯文学小说”渐失耐心,它们由文学大奖推动,长年占据媒体头条,如今已生审美疲劳,吸引力下滑。

英国《每日电讯报》的哈里・蒙特(HarryMount)对此倒不担心。因为不是小说已死,而是如今的小说家不那么争气。“一旦明天冒出个新的斯科特・菲茨杰拉德或伊夫林・沃,”他在7月4日的短评中写道,“我敢打赌,他们会和以前一样成功。人们不会像菲利普・罗斯最近所说,今后25年内就会失去读小说的能力。他们只是渴望好东西,可惜的是现在好东西供不上货了。”

伦敦《观察家报》指出,或许正如英国文学批评家弗兰克・克莫德(FrankKermode)所言,小说是一种周期性自我更新的文学形式。“作为一种类型,小说的特殊命运便是它总要面临死亡,其主要原因在于,那些最有才华的小说家和读者始终会感到一种巨大的隔阂,其间充满了荒谬,映衬着现实世界与小说中所描写世界的不同。”克莫德写道,于是,从简・奥斯汀、劳伦斯・斯特恩到JD・塞林格,作家们往往尝试写作反小说,结果产生出了一种新的小说和新的手法。

如果小说不会死,那就让我们等待它的下一场自我革命吧。

  一代文学中坚陆续辞世后,美国文坛已呈青黄不接之势。上起:索尔・贝娄、威廉・斯塔隆、库特・冯内古特、诺曼・梅勒、约翰・厄普代克、JD・塞林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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