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一个人,发明了一种印花机,这种机器将传统的花布印染诸如制网坯、上感光胶、多道分色、显影、水洗、焙烘等37道工序减少到7道,而且操作过程无废水排放、无环境污染,完全靠光、机、电控制,这是多么令人不可思议的事情。可有人办到了。在浙江召开的全国生产力促进中心创新交流会上,我见到了这种机器的发明人丁遐。
绍兴素有“丝绸之府”之称。唐朝时就有“日出华舍万丈绸”的盛况。丁遐的家乡就在离华舍不远的地方。在当地的一个丝绸博物馆,我们看到在这里辛勤耕作的人民,创造了多么辉煌的丝绸文明。然而,历史的负载似乎太重了,丝绸之路走到丁遐这一代,才真正开始揉进时尚的内容。
“1988年,我怀孕5个月的时候,厂里派我去意大利洽谈业务,当时,飞机需要飞行30多个小时,我也曾经担忧出那么远的门,身体吃不吃得消。后来决定还是去,结果身体一点问题都没有。我这个人就是这样,给公家干和给个人干都是一样地卖力。人是需要有一种精神的。”丁遐说一口浙江普通话,少了几分江南女子的绵柔,多了几分北方姑娘的憨直。
1991年,丁遐辞职。当时在绍兴,她是第一个以工程师级别下海,也是第一个国有企业女同志下海。为此,她退掉了工厂分给她的房子不说,还遭到了许多非议。对她这种“叛逆”行为,全市机关工作人员大会还点名作了批评。但是,后来很快证明她对了。她到了那家乡镇企业之后,将手工台板印花全部改为机械印花,使这个原来只能印中低档花型的小厂,开始印真丝、纯绵精细花型,厂子红红火火发展起来。
1992年底,丁遐第二次跳槽。这次,她是去承包一家几近瘫痪的中外合资企业,但原来那家乡镇企业并不想放她走。每天清晨,乡镇企业的小汽车守候在她家门口,她磨不开面子,只好一次次再去帮忙。到后来,她干脆放弃这种车接车送的舒适条件,自己早早骑上自行车去新单位上班。这个固定资产才150万元的合资企业,要求她3年上缴350万元利润,这对于一个弱女子来说压力是够重的,但是丁遐生性就愿意接受新的挑战。“我们不能停留,我们要发展更好的,更新的产品。”这就是丁遐选择工作的信条。2年之后,这个原来只能做粗加工的小厂,在丁遐的悉心管理下,做起了真丝印花出口业务。原订350万元的合同任务提前完成。这时的丁遐又想走了。
1994年,大量来自日本、韩国和我国台湾的印制精细、风格高雅、层次丰富的印花产品涌入绍兴轻纺市场,广大客商及印染企业都大开眼界。本地产品虽量大摊多,却因印制粗糙而无法与之抗衡。丁遐很难接受这种“在家门口被打败”的残酷现实。这次丁遐决定自己干,自己投资,自己管理,按自己的意愿办一个起点更高的企业。
市场决定产品,产品决定技术开发的方向。丁遐根据自身的条件,购置了3台电脑和专用印花CAD软件,创办了金昌电脑公司,尝试着为广大客户和印染企业开展印花描稿服务。仅仅二三个月时间,由于这一高科技手段大幅度提高了描稿质量和速度,改变了十天半月难出样的局面。一时间仅有3台电脑的金昌公司名声鹊起,门庭若市,出现了制稿客户排长队的现象,业务迅速扩大。
绍兴轻纺市场主要是面料市场,而面料市场中最大的市场是印花布市场。印花布的关键问题是花样的翻新,谁能不断地设计出能满足市场需求的新款式,谁就能在激烈的竞争中占领制高点。丁遐既熟悉技术,又熟悉市场,她将“电脑印花分色系统”这项新技术制成软件、建立印花电脑设计培训基地、编辑出版《中国轻纺面料花样图集》……作为一家民营企业,她在全国轻纺产业中,起着名副其实科技进步领头羊的作用。她还准备下一步,将CAD软件向整个纺织产业链拓展,包括织物设计、织造、印花、染整、检验及工艺管理等,使古老的纺织印染产业焕发青春。
前不久,当我随着全国生产力创新会议的代表步出绍兴最气派最漂亮的轻纺科技中心的大门时,我还以怀疑的口吻问丁遐:“这个大楼是您公司的吗?”丁遐对我的问题感到奇怪,“是啊,这就是我们的”。这是一个什么概念啊!6年前,她还骑着自行车奔波劳碌,一次,摔倒在泥坑里,工厂的老阿姨心疼的直掉泪;可现在,她成了拥有总资产7000多万元、总建筑面积4.2万平方米、年创利700多万元这么一个大企业的董事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