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从龙骨山西北角向东南望太平山角,中间的房子为周口店村。摄于1927年。
周口店遗址包含了50万年前到2.7万年前亚洲大陆人类文明发展的见证。在此地发现的北京人化石,将人类起源的历史向前推进了50万年。如今,这一世界文化遗产却面临着荒废的尴尬境地。面对北京人遗址博物馆内破坏了原貌的堆积物和猿人洞壁上那触目惊心的蜂窝带,周口店遗址的保护问题引起了人们极大的关注。
中科院古脊椎动物与古人类研究所起家于新生代研究室,而该研究室又是在发掘周口店的基础上建立的。所以正像古脊椎所朱敏所长所说:“没有周口店就没有我们古脊椎所,从我上任那一天开始,周口店保护问题就一直困扰着我。”周口店是中科院古脊椎所的所属单位,在古脊椎所,周口店主要与其科研计划相关。所以,中科院也只负责科研项目的拨款。科学院系统的研究经费是专款专用,优先考虑的是对科研项目的投入,这本无可厚非,但周口店又是一个需要保护的世界文物遗址。对于一个科研单位而言,保护经费从何而来?虽说周口店自身有很大的科研价值,但相对于古脊椎所的整体工作而言,只占10%左右,所里每年全部科研经费只有300万元,根本不可能有大规模资金拨出来进行保护。自1993年周口店遗址博物馆自负盈亏后,古脊椎动物与古人类研究所只负责13个正式职工70%的工资,其他一切费用全部来自门票收入。那么门票的收入能保证周口店遗址的保护经费吗?
“从1984年参观人数有14万到去年仅6万,周口店博物馆的门票收入仅能维持本馆的基本运作,保护从何谈起?”对于遗址博物馆的艰难处境,馆长蔡炳溪说,1994年,遗址自然堆积物的剖面需清理植被,如果请专人,得花十几万,最后是13名正式职工全部上阵,在腰间绑绳悬空作业。7年过去了,新的植被又已长出,但这次还是得靠自己。“博物馆要想吸引游客必须拥有较好的展陈,但是较好的展陈需要资金的投入,而这又是我们现在所缺的。另一方面,我们要想吸引社会上的资金,必须对周口店做出一个正式的规划,但是做规划同样需要资金的投入。我们现在已经在纸上做好了规划,只要资金到位,具体的规划就可以出来了。没有规划就不能从社会上筹集资金,没有资金就不能布置展陈,没有展陈就不能吸引游客以获得保护经费,这就是一个恶性循环。周口店可以自负盈亏,但它必须有一个到位的前期投入。”而眼下蔡炳溪馆长最为着急的是博物馆的恢复开放。博物馆闭馆后门票下调了5元,参观人数也在减少,这直接影响到博物馆的收入。
既然周口店遗址1961年就被国务院列入了第一批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那么文物局为什么不投资保护周口店呢?
文物保护法明文规定“谁使用、谁修缮”的原则,遗址的内部治理和保护需要其主管单位制定方案并采取切实可行的措施。周口店遗址既然属于中科院,就不属于北京市文物系统,北京市文物局没有义务对周口店进行投资保护。因此,尽管从去年开始,北京市政府将在3年内拨出3.3亿人民币用于北京地区重点文物的保护,但周口店却不可能从中分到一杯羹。据了解,目前北京市5处列入世界文化遗产的单位中,有4处由市文物局及市属单位管理,保护和利用情况良好,唯有周口店遗址保护状况堪忧。
“作为科研单位,我们无法负担周口店的文物保护工作。虽然如此,我们还是尽量为周口店争取资金。除了1972年,我们拨款为周口店遗址修建了1000平方米的新馆外,我们还在90年代初,与北京市政府共同投资1000万元,关闭了遗址保护区内的两个小煤窑、一个水泥厂。”中科院办公厅公关处处长孙殿义说,“我们希望能通过其他灵活的筹资方式,为周口店遗址提供一个稳定的资金来源。比如,周口店遗址也曾希望获得社会资金的投入。1998年,古脊椎所与融商集团合作成立了‘保护周口店北京人遗址委员会’,其主要职能是为周口店筹集社会资金。1999年,委员会结合北京猿人第一颗头盖骨发现七十周年举办了一些大型活动,并制作了网页,收到了一定的宣传效果和社会效益。但为期3年的合同就要于今年5月到期,委员会至今并未筹到钱。”
孙殿义表示,院里非常支持古脊椎所提出的“院市合作”的方案。在先有周口店,后有古脊椎动物与古人类研究所的历史渊源下,周口店遗址下属中科院实属必然,从科研角度而言也十分必要。但周口店遗址的保护也是需要现在立即解决的问题。在科研系统和文物保护系统泾渭分明的现行体制下,具有科研和保护双重需求的周口店无法得到实质性的支持。“院市合作”的设想就是一个解决办法,中科院正在努力争取与北京市文物局达成共识。但仅有他们的热情是不够的,因为这涉及到责权利如何分配的问题,达成最终的合作还需要更高机构的参与。
由于周口店遗址令人担忧的现状频频见报,有传言说周口店有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列为“濒危遗产”甚至有被从“世界文化遗产”中除名的危险。这种说法是否可靠?联合国教科文组织驻中国代表处文化项目官员木卡拉先生向记者介绍了有关情况。
一般来说,被列为“濒危遗产”的世界文化遗址必须符合以下条例:这处遗产必须面临被损坏的危险,其历史、文化价值和意义正逐渐消失;当地政府对于有关遗址保护的法律法规进行了变更,并且影响到了遗址的保护;整体规划影响到了遗址的继续存留;缺乏有效的管理机制对遗址进行保护;由于地区冲突、战争、自然灾害等威胁到了遗址。针对周口店遗址,木卡拉先生表示还没有专家到实地考察以确定是否将其列为“濒危遗产”。
提及周口店目前的问题时,木卡拉先生说:“长期以来,管理机构对周口店研究工作的投入远远大于对其保护工作的投入,所以周口店出现了许多危机,应该有一些办法使它们得到改善。研究工作非常重要,但我们不能忽视对它的保护。管理机构应团结政府,从技术、财政上推动周口店的发展。”
1985年,中国正式加入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世界文化遗产保护公约》。所有的协约国都必须尽最大的努力保护该国的文化遗产。对于无法保护的国家,联合国及其他成员国可提供一定的帮助,如:技术培训、财政援助、派遣有关专家等,但这一切首先要有该国政府提出援助的需求。为了帮助周口店,教科文组织起草了一个项目书以帮助周口店的保护、研究工作,推动周口店的发展。现在,有关负责人正在巴黎争取其他国家的财政援助。木卡拉先生强调,所有的帮助措施都要和当地政府结合,实施的主体还是中国政府和有关管理机构。
我国古人类学者贾兰坡说:“北京人是我的祖宗。我是北京人的家长。可惜这个家长没有当好。”贾老的话不时回荡在我们的耳边。想到贾老的夙愿仍未实现,看到为真理奋斗了一辈子的老院士病床上虚弱的身影,我们应该做点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