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前,已近耄耋之年依旧精神矍烁的全国著名的中医专家、卫生部中日友好医院主任医师焦树德教授在他简朴的办公室里,热情地接待了我们。曾获北京市“科技之星”称号的焦老,思维敏捷,行医六十载的件件往事,历历在目。
焦老出生于中医世家,很小就对中医药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我就觉得那个药柜特别神秘,从那里面抓出来的东西居然能把人救活!当时就想,这是个好东西。”学医的愿望就这样蒙生了。外祖父发现了他对中医有兴趣之后,逐渐向他传授自己多年积累的经验。凭着对中医的热爱、勤奋钻研和独特的领悟力,二十岁的他正式悬壶于家乡。他将原来的名字“焦聚辉”易为“焦树德”,并在自己的诊所“济生堂”内挂上了“树德为怀”的横幅,以示树德行医的决心。从那时起,治病救人成了焦老一生的主旋律。
接触的病人越多,焦老就越感到不断学习的重要性。他知道,只有这样,才能更好的为病人解除病痛,挽救更多人的生命。在开业的同年,焦老考入了天津西医专门学校通信教授班,但学习班教授的内容仍然满足不了焦老强烈的求知欲。已对《黄帝内经》、《伤寒论》和《金匮要略》等中医经典烂熟于心的他,想尽办法到处看书,买得起的就尽量买,买不起的就动手抄。后来听说北京有一家专门经营各类医著的“新医书局”,就卷起家当来到北京。1950年他在北京开了一家中医诊所,同年,他通过考试获得了中央卫生部颁发的高级医师证书。1951年冬,响应人民政府的号召,他毅然关闭了收入颇丰的私人诊所,成为一名国家医务人员,被安排在北京市立第二医院工作。1955年冬,当中央卫生部举办西医学习中医研究班时,他再次抓住学习的机会,系统深入地学习祖国医学,亲聆了全国几十位中医名家的教诲。
孜孜不倦的刻苦钻研,为焦老以后的行医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焦老认为辨证论治是中医的灵魂,他毕生深研辨证论治并锐意创新,深有心得。他提出的临证“四必须”——必须坚持整体观念,必须运用“动变制化思想”和“从化学说”,必须遵照循症求因,必须注重治养结合和“五强调”——强调因证制宜,强调明辨主证和主证特征并辨别证候转化与真假,强调同病异治和异病同治,强调据证立法、以法统方、依方选药、灵活变化,强调四诊合参并吸收现代科学方法,是毕生经验的总结。在处方用药方面,焦老既重视成方活用、穿合化裁,又重视药物归经、恰当配伍。中医学造诣深厚的焦老认为,自《黄帝内经》问世以来,中医学历时数千年,经历代医家不断充实、完善,才有了今天这样丰富的内涵。今人不但要挖掘、继承、运用它,更有责任借助现代科技手段进一步发展、丰富、完善它。基于这样的思考,焦老在医疗实践和医学研究中尊古而不泥古,常有创新。他将类风湿病性关节炎定名为“痹”,探索出系统的诊疗规律,并研制成功治疗新药“痹冲剂”,就是他遵循辨证论治原则锐意创新的一个范例。
类风湿性关节炎是当今医学界感到十分棘手的疑难病,中医将其归入痹证。而焦老根据辨证论治原则和丰富的临床经验认为,它不同于痹证中的寒痹、湿痹和骨痹,由于“寒湿深侵入肾,损骨缩筋,最终导致形体变形”。靠着扎实的中医学功底,焦老知道古代医著中对这种病早有描述,“诸肢节疼痛其人羸”,“”即指此类病人发生形体上的改变,《黄帝内经·痹论》中亦有“风寒湿三气杂至合而为痹”的论述,焦老据此提出了“痹”这一新病名。根据辨证论治原则和自己多年的临床经验,焦老认为治疗此病应以“补肾祛寒为主,辅以化湿、散风,养肝荣筋,活瘀通络,强壮筋骨”,因为肝肾同源,补肾即能养肝荣筋;祛寒、化湿、散风,可促使风寒湿三气之邪外出;而活瘀通络又可达到祛瘀生新的目的。根据这种认识,他对治疗此类病的古方进行加减后,推出了“补肾祛寒治汤”,并进而研制成中成药“痹冲剂”,该药用于治疗肾虚寒盛所致的痹患者,取得良好疗效,这一成果于1991年荣获国家中医药管理局“科技进步奖”。
但焦老并未停止创新的脚步,他认为中医的精髓就在于能以辨证的眼光去看待每一位患者。在诊治众多痹患者的过程中,焦老经进一步辨证,又将其细分为四证:肾虚寒盛证、肾虚标热轻证、肾虚标热重证、湿热伤肾证,阐明了各证病因,确定了诊断标准、治法和方药,从理论阐述、诊疗方法、处方用药诸方面,系统丰富了中医学有关痹证的论述。在肝胆结石、萎缩性胃炎、冠心病和心绞痛等疾病的诊治方面,焦老均具有创新意义的诊治经验。
焦老经常教导学生要铭记古训:“凡大医治病,必当安神定志,无欲无求,先发大恻隐之心,誓愿普救含灵之苦。若有疾厄来求救者,不得问其贵贱贫富……皆如至亲之想……”要急病人之所急,痛病人之所痛,力求做到“患者至上”、“以病人为中心”。焦老不仅以“言传”,更处处身体力行。
每逢焦老的出诊日,诊室总是被围得水泄不通,患者中有不少是从全国各地慕名而来的。对求医者,焦老总是能加号则加,能诊治的竭力去诊治,不问地位,不分贫富,逐一予以认真诊察、开方、选药,耐心解答他们的问题。焦老的辛勤付出换来了患者病痛的减轻和重获健康的喜悦,更换来了他们对焦老的发自肺腑的感激和赞誉。
有这样一个真实的故事:一位年仅34岁的山东省农民患了强直性脊柱炎,腰脊背疼痛僵硬,活动受到极大限制,最终只能由亲朋用担架抬着来请焦老诊治。尽管焦老当日的诊号早已挂满,焦老还是为这位病人加了号。由于生活长期无法自理,亦不敢洗浴,患者的皮肤上布有一层污痂,周身散发着异味。但焦老并没有任何嫌弃,凑到病人身边耐心询问病史,仔细诊察,开据药方,叮嘱服药事宜,使病人及家人得以当日返回家乡,节省了时间和在北京的开销。这位患者痊愈后,专程来到北京,一进诊室,就“扑通”一声跪倒在焦老面前,热泪盈眶地说:“我这次步行十五里地后搭车来北京,就是为了给您道谢。我现在能操持家务,侍候父母,还能下地干活。是您老救了我,救了我全家,我父母说啥也要我亲自给您老叩头。”
悬壶济世六十载,焦老不知治愈了多少疑难杂症,使多少患者重获新生!
在喜度八十岁寿诞之际,焦老告诉记者,他只有一个心愿:不断超越自己,不断锐意创新,培养出更优秀的接班人,推进祖国医学的发展,使中医服务于全世界人民的美好愿望早日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