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个人知道自己的人生终点就在前方不远处等候,他最眷恋的是什么?
周振华的选择是那小小的讲台。
当一个人在十年之内做了五次大手术每次死里逃生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回到讲台,支撑他的是什么?
周振华的答案是师生情。
周振华要这样履行自己的神圣职责,这样走完自己的无悔人生。
今年55岁的周振华教授是江苏江阴人,1982年在吉林工业大学取得工学硕士学位后分配到吉林工学院材料工程系任教。
发现自己患有恶性肿瘤是在1991年。周振华在日记里这样写道:“既然我已经身患绝症,既然我已经开始倒计时,与其混日子等死,还不如继续学习和工作,用我有限的时间尽力地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1992年春,周振华所负责的金属腐蚀与防护专业第二届毕业生面临毕业实习。此时的周振华正因化疗导致的白血球数量急剧下降而脸色苍白、四肢无力、头发几乎全部脱落。因为上一届毕业生的实习是他联系的,这一次,周振华又主动请缨。毕业生在沈阳和长春两地实习,周振华就拖着重病之躯一边化疗,一边奔走于两地,直至学生们以勤奋、踏实的工作圆满地完成了实习。
1993年夏,周振华的腹膜后恶性肿瘤再次复发。手术后不到一个月,他就到吉林省敦化市工具厂,研究向省科委申报的“关于提高扳手热锻模使用寿命的研究”课题。当1994年春节后周振华第三次接受肿瘤切除手术时,传来了课题获得批准的好消息。
四年后,周振华又一次躺在了那张手术台上。本已瘦弱的他从此更是瘦骨嶙峋。然而出院后的第二天,周振华就瞒着家人一步步地挪到了实验室。他放不下那些正在写毕业论文的学生,这是学生最需要他的时候。
命运就这样跟周振华开着黑色的玩笑。2000年11月16日,他在北京301医院的手术室里,与死神又一次进行着殊死的较量。从上午9点到下午5点,长达9个小时的手术从他的腹腔内取出了6公斤重的肿瘤和被肿瘤包围的已经丧失功能的右肾。门外,周振华的学生们相拥在一起喜极而泣,他们在为一个顽强的生命而欢呼。
从教近20年,周振华先后讲授多门本科生课和两门研究生课,学生数以千计。他给学生的是全部的心血。
金属学是材料工程系本科生最重要的专业基础课,周振华绞尽脑汁总结出启发式、实习式和亲情式教学法。这门课周振华讲了十几年,但每次上课前他都会精心准备,从未马虎。这项课程因为教学效果良好,首批被学校评为一类课。
在周振华看来,公平是唯一的标准,每次考试前他都会这样告诉学生,如果我们都学会了作弊而且得逞,走上社会后,你们就会认为作弊是成功的捷径,那我们的民族该如何发展?一名学生的金属学没有及格,提着东西来到周老师家要求通融。他没想到一向和善的周老师会发那么大的脾气,更没想到周老师第二天还会找到他帮他分析原因,还苦口婆心地劝说他家里供他上学不容易,要对得起父母的血汗钱。在毕业联欢会上,这位学生恭恭敬敬地给周老师行了一个礼:“虽然我补考了,但我敬佩你。”
1998年春,第四次做手术的周振华在病床上为8名毕业生指导毕业论文。出院后,周振华每天要做术后治疗,打三四个小时的吊针。为了使学生已经落后半个月的论文赶上来,他把药从医院拿回家里,一边打针一边指导学生。那一次,有3个学生的论文获得了优秀毕业论文奖,一位女同学还考上了研究生,她在给周老师的信中这样写道:“最使我感动的是您一边打吊瓶一边改我的论文,那天晚上躺在床上我哭了。我们班的同学都会这样说,您用人格感化身边的每一个人。”
周振华带的第一个研究生是朝鲜族人,不善言辞。冬天实验室的温度低,患有慢性胃病的他一着凉就胃疼。周老师就把他带回家。怕他晚上一个人在实验室寂寞,周老师不顾自己的病体常陪他一起做实验。毕业时这名学生以优异的成绩分到北京。当周老师在北京治病时,他像儿子一样侍奉在床前,用无声的行动表达着对老师的感激之情。
十年里五次大手术,痛苦和折磨对周振华来说难以言说。但是,每当走在蓝天下,周振华就会感到阳光多么温暖,世界多么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