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1991年到去年上半年,在联合国难民事务高级专员公署主政的始终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太太。其不知疲倦的工作热情、对各国难民所表现出的无限同情和力所能及的支持、将个人安危置之度外的凛然气概,赢得了国际社会的普遍赞誉。她就是联合国难民事务前高级专员绪方贞子。
绪方贞子于1927年出生在日本一个名门望族。其外曾祖父是“9·18”事变后官拜首相的犬养毅,在1932年的“5·15”政变中为右翼军官所暗杀。其祖父芳泽谦吉当时则在犬养内阁任外相。当年发生政变时绪方还不到5岁,随当外交官的父亲匆匆赶往美国避难。早在她的孩提时代,绪方的奶奶就不断地向她唠叨她根本不明就里的那些往事。不过长期的耳濡目染,使得绪方贞子从小就受到了外交官的熏陶,这为其人生确立了方向。她后来的求学以至为社会服务,都与此密切相关。她的博士论文题目就充分显示了其家族的特殊背景:“‘9·18’事变和政策形成的过程及日本为何奉行导致自我毁灭的扩张政策”。
绪方贞子于1951年毕业于圣心女大文学专业,其后又获得了美国乔治敦大学的国际关系硕士学位。随后她作为东京大学特别进修生开始专攻日本政治外交史,最后则在加州大学伯克莱分校拿下了博士学位。她的上述博士论文因充分发掘和利用了当时新发现的外务省的大量公文,出版后好评如潮。1974年绪方担任日本国际基督教大学的副教授,两年后开始了外交官生涯,成为第一位日本驻联合国代表团的女公使。两年后,她又走马上任特命全权公使,其间还兼任联合国儿童基金会执行理事会主席。1982年-1985年她转任日本驻联合国人权委员会的代表。从1980年开始她还兼任日本上智大学的教授,1989年担任该校外语系主任。但是,绪方贞子在日本国内的名气远不如在国外。尤其是从1991年开始她连任了3期难民事务高级专员,使得全世界都对这位个子虽矮小却很有魄力的日本女性刮目相看。
如今全世界的难民不下2500万人,要为如此众多的难民工作,显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作为难民署高级专员的绪方贞子,其工作现场往往就是硝烟尚未散尽、甚至对立双方仍处于剑拔弩张状态的战乱之地。因此,防弹背心和钢盔几乎就成为了这位白发苍苍的老太太的工作服,以坦克代步进入调解现场更是家常便饭。绪方女士的身高仅1.5米,虽然她的防弹背心是特制的,但其重量亦达15公斤,几乎是她体重的三分之一。而联合国的这一个大摊子硬是让这么一位女性当家,且一当就是10年!或许,正是由于防弹背心和钢盔与一位老太太的形象极不协调,其良苦用心不言而喻,因而感染力也非同寻常,以至她曾付出过巨大努力的难民营被命名为“贞子营”。她为难民东奔西走而不辞辛劳所表现的巨大热忱,还为她赢得了“始终在行动的高级专员”的称谓。
当然绪方女士也不是一上任就赢得满堂彩的。她走马上任之初,人们的反应甚至是负面的。然而,绪方女士根本不在意人们对她的看法,上任伊始便一头扎入浩如烟海的资料中。在进入角色之后,她开始找专员公署的官员们了解情况,他们与其一交锋,惊诧地发现:她对情况居然如此熟悉!她用纯熟的英语所提出的一个又一个问题,使那些本不以为然的官员们大汗淋漓。
此后,只要绪方女士一出现在难民事务高级专员公署的门口,那里马上就会充满紧张的工作气氛。在工作中绪方话不多,脸上也没有日本人常见的“暧昧的微笑”,需要做出决断时,她快刀斩乱麻,绝不举棋不定。
保护难民的工作往往是人命关天的大事,所以决断正确与否至关重要。绪方女士的名言是:最后做出决定的关键不是理论上该怎么怎么,而是要凭直觉。在这里,人们丝毫看不到从书斋中走出的绪方女士有任何优柔寡断的色彩。作为联合国下属的一个机构,绪方当然应听命于联合国秘书长。但由于各国的战事往往涉及到主要大国的利益,而联合国秘书长有时也不能不委曲求全。在这样的情况下,绪方往往敢于“抗命”。由于其卓越的工作,1995年她获得了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和平奖,此外她还曾获得联合国秘书长及诺贝尔和平奖的提名。英国的《经济学家》周刊将她誉为“最后一位可以指望的女性”。绪方女士的一位部下则这样评价其前领导:她如此精力充沛地始终工作在第一线,对难民怀有无限的同情。而绪方本人却从不愿意谈及她的“成功经历”。
1998年7月小渊首相上任后,曾有意请绪方出任日本外相,但她以高级专员任期未满为由,不加思索地予以谢绝。而其前任在上任仅10个月后,就匆匆回国就任外长了,使公署的工作人员颇感失落。在去年早些时候日本前首相森喜朗物色接替人选时,绪方女士听说国内成立了一个组织,要将她推上首相的位置,淡然一笑:我根本不是那块料!小泉接替森喜朗入主首相府并力邀绪方出任外相时,她仍不为所动:“只不过有人在嚼舌头而已。”
但是当“9·11”事件发生后,阿富汗难民问题再度引起全世界的关注时。绪方丝毫没有犹豫,一口答应了小泉内阁聘请她出任首相的阿富汗问题特别代表,因为那里有她未竟的事业,有她对难民难以割舍的情怀。考虑到460万阿富汗难民很少受到国际社会的关注,她更觉得自己责无旁贷,义不容辞。新年伊始,她早早就借道伊斯兰堡抵达阿富汗,与阿富汗新政府交换有关看法。此外她还担任了日方筹办的有关阿富汗战后重建的部长级国际会议的双主席之一,为尽快恢复阿富汗的秩序而努力。
绪方女士早年忙于做学问,无暇他顾,所以直到33岁才步入婚姻的殿堂。其公公曾任日本副首相,她和其先生真可说是门当户对。绪方婚后生了两个孩子,虽然她在国际社会是著名的外交官,但回到家里则是标准的贤妻良母。去年上半年卸任后,她与家人定居纽约,并开始撰写回忆录。然而,没过上几天安定的日子,她又风尘仆仆地奔走在阿富汗与日本、美国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