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的辉煌相比,文学期刊今天的窘境已经引起许多人的关注。
其实,文学期刊的疼痛并非自今日始,早在六七年前,已初现端倪:有的刊物停了,有的被收编,有的降下了“纯文学”的旗帜,改弦易辙。
如今,除了《收获》、《十月》等为数不多的几家刊物的订户维持在10万左右,大多数刊物印数能过万就相当不易了。面对市场的诱惑和挑战,文学期刊该如何应对?不久前,由上海交通大学文化管理系、《作家》杂志社和《收获》杂志社联合主办的一个关于21世纪中国文学期刊发展的研讨会在上海交大举行,与会者就此各抒己见,建言献策。
对文学期刊而言,“市场”这个词曾经是陌生的。文学期刊在它的鼎盛时期,曾被无数的文学爱好者众星捧月般地娇宠着,从没想到今天会被市场这头猛兽逼得进退维谷。正如《作家》主编宗仁发所言:在我国市场经济快速发展的形势下,在较长的一段时间内,文学期刊却蜷缩在角落中,只会张口和伸手,张口即是到处诉苦,伸手便是乞讨要钱。文学与市场,似乎是两个相悖的命题。《萌芽》主编赵长天说,中国文学期刊大多缺少经营意识。在市场的挤压下,不少期刊采取与企业联办的方式,这实质上是寻求变相的经济支持。而在其他国家,有许多文学基金会,这使文学期刊可以毫无功利性地搞文学。而中国还没有达到这一步。宗仁发认为,文学期刊运营资金的短缺,极大地限制了它的发展。文学期刊连最基本的成本费用都难以保障,当然谈不上在广告宣传上进行合理投入。内外交困,文学期刊沦为弱势媒体不足为怪。
《芙蓉》主编萧元指出,面向市场应是文学期刊革故鼎新的大好契机。《上海文学》主编蔡翔说,没有现成的市场等着你,文学期刊需要培养市场,而市场的培养尚待时日。《钟山》副主编贾梦玮则认为,目前文学期刊太多,让市场来选择应该是一种理性的行为。
文学期刊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强烈地意识到“读者”是一个巨大的存在。正如湖北教育出版社总编室主任魏天无所言:“迄今为止,文学期刊所面临的问题,都可以归之为读者问题;它的生存危机,实际上也就是读者危机。”他认为,一些刊物一方面抱怨热爱文学的读者日益减少,一方面却对依然钟情于文学的读者视而不见。而且,依然以过去陈旧的办刊思路来分析、汇总和臆断读者,这无疑是危险的。
《天涯》副主编李少君认为,文学期刊当前的首要问题是找准读者的定位,并把刊物真正办到读者中去。应该对读者群进行细分,一份刊物的前途很重要的一点在于能否找到属于你的那一部分读者。《美文》副主编则以该刊的成功实践印证了读者定位问题。
前几年,为应对市场冲击,许多期刊纷纷改变传统形象,做了很多技术性的工作。而《长江文艺》主编刘益善说,文学期刊风格的变与不变都是一种应对的策略,《长江文艺》依然不变,只做细部的调整,以保持固有风格的延续性。
文学期刊之所以不能适应市场,其中一个关键问题是内部缺乏一套灵活的机制。人事机制的僵化、发行渠道的不畅和沿袭多年的管理弊端,使长期形成的“半个编辑部”的现象没有得到明显改观。
许多杂志社体制僵化,冗员负担过重。《时代文学》主编李广鼐介绍,该刊一年的人员工资就达30多万元。这在文学期刊界不是个别现象。
大多数文学期刊是由各地作协或文联主办的。刊物的主管部门通常要求刊物多发表当地作者的稿子,把刊物作为地方基础文化建设的一个渠道。这在客观上限制了刊物对全国范围内的优秀作品的遴选。而且,刊物的主管部门通常都不愿意出让刊物给有实力的单位来办,都不肯轻易放弃主办的资格,这种做法也值得反思。
作为精神文化产品,文学期刊在整个民族文化的结构里是一个不可或缺的因素。文学期刊阶段性的低迷和困境不会导致彻底的沉寂,它仍然可以获得新生。
华东师大杨扬教授从文学史的角度分析了文学期刊的现状。他认为文学期刊的高潮过去了。读者的兴奋点已经分散了,文学期刊有如此现状其实是自然的。复旦大学王宏图副教授说,美国纯文学杂志被称为“小杂志”,著名的《纽约客》并非纯文学期刊。真正的纯文学杂志以《巴黎评论》声誉最高,销量最大,也不过二三万册。其他纯文学期刊一般就二三千份。
与会者对文学期刊的发展纷纷提出了建设性的意见。《收获》副主编程永新说,我们要对文学期刊发展过程中可能发生的问题有充分的心理准备。为应付未来的冲击,他呼吁文学期刊进行强强联合。《莽原》副主编李洱则从发行合作的角度建议成立“期刊联合体”。
与会者认为,政府应加大投入,同时鼓励企业资金的介入,但不是一般的赞助,而是实现经济与文化的真正联姻。赵长天认为,一个正常有序的社会应该是非常尊重文学和文学家的,这种尊重绝不是施舍。
在这次会上,上海交大宣布成立“中国文学期刊研究中心”,以考察文学期刊的发展态势,衡量文学期刊作为一种异质传媒在引导受众、平衡市场等方面的特殊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