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明伦：崇尚独立思考独家发现独特表达

魏明伦，著名剧作家、杂文家。1941年生于四川内江，童年失学，9岁唱戏。现任中国戏剧家协会副主席，四川省作家协会副主席。他创作了一批在国内外获奖、有广泛影响的文学剧本及杂文、散文、碑文，在海内外有怪杰之称。&nbsp 曾上幼稚园，5岁起就读内江大名小学。14岁即开始发表习作，16岁即被“反右”株连。在四川省自贡市川剧团40余年来先后任演员、导演、编剧。&nbsp

魏明伦：我的学历在文化界最低最低，和我的个头一样的矮，连进修班、讲习所也没进过。我从9岁起在一个很闭塞的小城工作了很多年，40岁以后出川，50岁以后出国。成名前未与任何大腕作家打过交道。我童年失学主要因为是家里人口多，要挣钱养家。当然还因为我生长在一个和戏剧渊源非常深厚的流动性自由职业者之家，我小时戏唱得很好，有点像那个京剧小童星刘晓源。

我虽然只上过3年小学，但上学的时候都是拿头名奖学金的，有一点天赋。我后来自学成才，逆境成才，得益于天赋、勤奋加机遇。但如果非要说有什么与众不同，我想我从小思维方式就是逆向型的，有独立思考、独家发现、独特表达的欲望和特点。

记者：求异思维是这些年来学校教育刻意培养、挺难培养的东西，再想想在你的生长环境中究竟是什么影响了你？

魏明伦：我的父亲是戏班内场管事，也编剧，母亲是没有多少文化但心智很高的那种女性，家庭有戏剧艺术的耳濡目染。思维方式是多种原因形成的，我的思维特点可能与我失学后练的三种“童子功”有关系——戏曲“童子功”、文学“童子功”、政治运动“童子功”，我是年龄最小的“老运动员”。三种功都不是后来补充的，确确实实从小练的。那时我小小年纪真的是台上唱戏，台下读书，阅读很扎实，什么书都看。我过早失去童年，进入社会，接触社会的下层，经历各种政治运动，并身体力行，饱尝人生忧患，遭遇着各种“变脸”，是地道的苦难人生，忧患人生。

因为过早离开了学校，没戴过红领巾，比别人缺少了一些东西。但也正是这个原因使我在学习程序上少了些框框，不被动地被人牵着鼻子走，知识结构比较特别。我始终认为“人云亦云，分文不值，独立思考，无价之宝”，学来的东西是举一反三，而不是“述而不作”，“述”是复述，“作”就是爱发挥，那几乎是我的癖好。我的格言是“不迷信一切格言”，这些大概有利于知识的融会贯通，产生思维的逆向辐射，也就是创造性思维，我接触的是社会大学。

记者：现在许多中学生就特追崇这种反叛性格，还出了以韩寒为代表的中学生作家，干脆离开学校去写作。你对此怎么看？

魏明伦：我不赞成放弃学校。如果我有机会选择，我会选择到学校系统读书，因为在解决了方法的前提下，人类需要按一定程序集中系统地学习。我这样的失学也成才，是个案，不值得推广。我也曾寄语韩寒，他虽有天赋，但“学养不足，底子不厚”，远不及李敖、柏杨等名作家那样从小博学。

我也只是一个特例，要知道我的知识结构是畸形的。比如理科完全不通，只会加减法，小九九表都不会背；国学、中文程度较高，但不会写借条什么的应用文，字也写不好。但有时能想到别人想不到的东西，我的思维方式超前，但行为方式传统，成名之后十几年没有想到过挪挪地方，搬到成都是最近几年的事，总之我身上集中了很多矛盾。

记者：现在很多孩子很容易把电视剧中的人物当偶像模仿，比如《还珠格格》中的小燕子，据说你对此颇有微词？

魏明伦：学生喜欢效仿，有时会不分良莠。很多孩子国歌可能不会唱，但会唱“有一个姑娘……”把小燕子当偶像去模仿，可小燕子是什么？是没文化、以无知为无畏的那种叛逆，不光撒小谎，搞点小恶作剧，还迎合了一种浮躁的痞子心理，向上钻营，攀龙附凤。我看这个偶像会把孩子们带坏！

记者：果然“独特发现”，请继续“独特表达”。

魏明伦：《还珠格格》借助电视的魔力，深入亿万人家，深入儿童内心。小燕子形象产生小燕子现象也是电视剧作者始料不及的。作者没想到小燕子会在如今这个浮躁的年代成了我们儿童崇拜的一个偶像。我们的东邻大和民族用电视剧引导日本儿童学习英雄少年阿童木的勇敢、一休的智慧、排球女将的拚搏、阿信的创业……而我们却在客观上引导儿童去崇拜小燕子。小燕子以无知为无畏，自称“叛逆”，认帝王当干爹，算什么叛逆？神话中的哪吒才是叛逆，敢于闹海，那个“海”是封建帝王的海洋化。哪吒是反抗帝制，但小燕子是依附帝制，是帝制的宠物，等于在鼓动追星族少读书，多钻营，争取跻身于太子公主金枝玉叶丛中分享实惠。不过，小燕子是巧手攀龙，憨态附凤，做出大大咧咧、嘻嘻哈哈的样子。玩世不恭的小燕子不傻，被小痞子糊弄了的追星族才是傻瓜。

记者：有人觉得模仿小燕子是追求个性解放。

魏明伦：真正的个性解放是没有偶像的。个性解放与偶像崇拜不可同日而语，与帝王崇拜更是水火不相容。青少年盲从小燕子，失去自我，绝不是才子个性，而是痞子共性，没什么“个性”可言。这样下去，10年之后，我们的东邻日本成长起大批阿童木、一休哥、阿信、排球女将……而我们中国的后代出现一批小燕子、小痞子，那会是什么后果？前些年中日两国举办少年夏令营活动，已经对比出我国儿童的惊人差距，“燕飞何处”更使有识之士担忧。

（摄影：侯艺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