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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城世态的文化追踪

2002-05-05 来源:光明日报 何西来 我有话说

《浮世》讲的是一个叫旗镇的边地小城20世纪初的故事。但并不以故事的曲折离奇为能事,只于淡淡的笔墨中娓娓道来,给人以悠远、低回、韵味绵长的感觉。

我以为,边城的地域文化传统和地域文化景观是《浮世》中写得最成功、最见功力也是最有特色的。

《浮世》里自然景观的描写,有时是为了渲染人物的情绪,烘托故事的氛围,或为了转换笔墨而插入的艺术停顿,一般都作为画面的有机组成部分而写得比较成功。有时,作者为了寄寓某种人生的感慨,或抒发自己某种被触动的心曲而随笔点染,往往有神来之笔。

最值得一提的是那棵福寿老榆树,这棵树既是自然景观,又因为见证了千年古镇的人世沧桑而变成一处带有标志性的人文景观。老榆树的寿龄比古镇长,镇上的裤裆街叉的形成就与它有关,从它那里分岔。它半枯的老干竟一夜之间爆出一枝烧眼的青绿,或预示了小镇难得的繁荣;而它的轰然倒下,则与小镇的败落同时发生,是被天雷劈倒的罢!树下多少年来,是小镇人聚首之地、说理之处,人们在这里讲古论今,传播各种消息。在作者笔下,这树因为紧扣着旗镇的历史变迁,又往往暗示人们的命运,所以几乎变成了一种艺术上的象征物,甚至具备了某种深层的文化意蕴。

说到世态人情,主要是指作品里的人和以及环绕人物的环境。环境有自然环境和社会环境之分,社会环境,则主要指特定人物周围的其他人物所形成的关系网络。以《浮世》而论,人情世态就是指人物命运的盛衰和环境的变迁。在这个作品中,能够给人留下较为明晰印象的人物如朱掌柜、烟客、二溜子、小猫奶奶、棋圣老人、二毛子,甚至药铺赓先生、警察局“四眼”钱局长、毒匪等,都无不从各自的侧面组成着、折射着那个时代特殊的世态人情。朱掌柜家世的兴衰、他的发家、经营,雇佣小南方、娶亲、生子、横死,仿佛跟边疆小镇的兴衰、福寿老榆树的一段荣枯同步。朱掌柜作为生意人,待人温厚,店铺的炉子旁,也是小镇人聚首的地方。他雇佣的小南方,在他身后,带着他的小妾远走高飞了;只有他的老妻大女人,带着他的独生儿子根儿守着生意破败后的老屋。在根儿的身上,人们也许寄望着朱家家道的再度昌隆,正像老榆树死后的遗坑里又生出葱绿的小榆树树苗。树苗有望长大,但那毕竟是在难以预知的遥远未来。

其他人物命运的记述,都各有特点,各有侧重,共同组成《浮世》里色彩斑斓的世态人情画卷。从整体上看,这世态人情画卷,因为结合了边地小镇的特殊地域文化风貌,而尤其见光彩。

《浮世》在展开其世态人情的描写上,运用了一种很特殊的叙事方式。在叙事结构上,不以人物或人物的命运提起整部作品的纲纪。人物命运的起伏,全从断续中显出其内在的脉络。情节和故事,几乎全部做了淡化处理,不以腾挪跌宕,大起大落,急管繁弦为审美追求。一般长篇小说的叙事,多把人物之间的冲突,特别是以性格冲突表现出来的利害关系的冲突,作为叙事的支点,由这冲突,逐渐把作品推向高潮。但《浮世》中不是这样。作者笔下的人物之间不是没有冲突,而是存在着冲突,这种冲突就其性质而言,往往是非常尖锐的,有时甚至可以说是你死我活的。但作者却很少把它们写得过于紧张,即便到了紧张处,也会很快驻笔,接下去的章节则插进别的内容,以纾解和间离可能持续的紧张。唯一的例外是写棋圣老人和旅行家之间的那一场围棋决战,写出了内在的张力,让读者似乎也凝神敛息、高度紧张起来。应该说,写围棋决战,是全书中最精彩的叙事笔墨之一,写出了文化,写出了弈棋者的品格。棋圣之败,不败在棋艺,不败在品格,而败在年迈力衰,败在生命力耗尽,而且是在胜势已成,距胜利只有半步之遥的时候自己认输的。认了输,却立住了人格。全书写到围棋决战,可以说出现了一个艺术上的高潮。

高潮以后,笔墨又趋疏淡,画面透出小镇衰落、日本人侵略、树倒人去所带来的苍凉之感。此时,与全书的散淡笔调相应,有一种低意绪在。
《浮世》葛均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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