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年前,郑州的《百花园》杂志,仿佛受到天启一般,办了一期“小小说专号”,刊登了孟伟哉、赵大年、汪曾祺、林斤澜等人的40余篇小小说,这期杂志迅即销售一空。于是,《百花园》有意识地经营起小小说来了。
那时还不可能引起文学界的关注,但它坚持把小小说的牌打下去。于是,1985年创办的《小小说选刊》取得巨大的成功。近年来,纯文学期刊的发行量一再滑坡、甚至难以为继,而《小小说选刊》发行量居然飚升到了几十万份之多。在文学边缘化的现在,这几乎是不可思议的,然而却是事实。我们不妨将之称为“百花园奇迹”。
这一切该作何解释?“生活节奏说”回答不了这个复杂问题。1985年前后,生活的节奏还不算怎么快,那时候纯文学热度正高,基本没有小小说的位置,但小小说仍然占有了一个不小的份额。这说明,小小说的素质中肯定有一些其它形态的文学不可替代的因素。
有人说,这不可替代的东西就是平民品质、民间情怀、大众趣味,就因为它抒发了为老百姓喜闻乐见的、普通人的善恶爱憎和传统的道德情愫(杨晓敏《小小说是平民艺术》)。这话不一定很科学,却道出了相当的真实。小小说确实拥有广泛而深厚的群众基础。从艺术上讲,小小说是以小见大,缩龙成寸的艺术,在创作上的要求其实也很高。
近年来,在读者中早有一种共识,那就是认为,比较精致的、文学性强的、意蕴较深的东西,主要不在长篇小说方面,而在中短篇小说这一块,也包括小小说。长篇小说是重头戏,但总体的艺术质量不能令人满意。这也是小小说读者多的原因之一。还有人为的宣传、培植、推动因素也不可忽视。在小小说领域,有一大批热心的事业家、倡导者、编辑家、作家及其后备军、爱好者。他们办刊物、办选刊、办函授、办笔会,大力提倡,成效显著。小小说的创作之所以有后劲,有爆发力,与它拥有了一支实力雄厚的作者队伍和编辑队伍很有关系。
目前,对小小说而言,最迫切的仍然是呼唤精品。看多了即发现,小小说也存在危机,那就是作者如何提高艺术修养,加大思想深度,解决深入开掘的问题。为什么许多作品深不下去,升不上去?为什么不少作品的面貌似曾相识?雷同、重复、模仿、模式化的现象并非个别。我以为,小小说创作中最大的悖论和两难问题在于:民间化的眼光、平民化的意味、道德善恶的评价尺度——这一切给小小说带来大众性的成功的东西,与深刻化、精英化、超越化的文学性要求的矛盾。说白了,仍然有个下里巴人和阳春白雪、平民化与精英化、普及与提高的关系问题。任何事物都只能在二律背反中前行,小小说也不例外。在不失大众文化品性的前提下,多多创造出独异深刻甚至永恒的艺术珍品,正是读者寄予小小说的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