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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书与钓鱼

●周四书话
2002-08-01 来源:光明日报 陈荣力 我有话说

检视平生,别的异癖陋习谈不上,读书与钓鱼则是两大爱好。过去书读得薄、鱼钓得稀的时候,对读书与钓鱼并无多大感受。这几年书慢慢读得厚了,鱼也相对钓得多了些,渐渐便有了一种感悟:读书与钓鱼原来颇有异曲同工之妙。

读书须讲究一个“静”字,孤灯如豆寒窗夜读,曦光初露庭院晨诵,或雪夜拥被低首埋卷,都少不了一个宁静似水的环境。惟有静,读书才能有氛围,读书才能具心境,读书才能开卷有益、妙趣横生。而钩鱼同样得讲究一个“静”字。人声喧哗吆喝频频,大呼小叫一乍一惊,或此来彼往你呼我应,即使鱼再多,钓上来的怕也多是不足一指宽的猫杂鱼而已。

大凡爱好钓鱼的都知道,钓鱼不是为了吃,吃是次要的。再说现在那些靠颗粒饲料催生的养殖鱼,腥膻膻滑腻腻实在也不好吃,因此钓鱼重要的在于钓时的欲望、钓时的亢奋、钓时的刺激。久候未果骤然咬钩的期待、杆起鱼落手忙脚乱的喜悦、欲沉欲浮强捺紧张的焦灼,尤其是大鱼上钩长时间抗衡的激烈,凡此种种才是钓鱼的真味。读书亦同趣。汲取营养、增进知识、开阔眼界固然是读书的目的,但凭心而论,读书更多的美妙和快乐,还在于读的过程。欲罢未能不忍释卷的投入,百思不解豁然开朗的兴奋,心领神会拍案叫绝的赞叹,乃至物我两忘一切书语皆心语的融合,使得整个读书的过程,犹如一段“满目春光入画图、无限风光在险峰”的美好航程。

春钓滩,夏钓荫,秋钓潭,冬钓草;草鱼用玉米,鲫鱼用蚯蚓,扁鱼、鲤鱼用面粉。不同的季节应选择不同的水域,不同的鱼须采用不同的诱饵,钓鱼的方法十分紧要。而在卷帙浩繁的书海中读书,什么样的心境适合读什么样的书,怎样的书该怎样去读,读书的方法和手段同样要紧。休闲翻杂志,消遣看小说,空虚读历史,孤独则品味文化类书籍的思想魅力;娱乐时尚浅尝辄止,文学艺术一气呵成,传记历史慢嚼细啃,学术原著不妨做点读书笔记。上述读书的方法虽然只是我个人的经验和习惯,但几年下来这样的读书之法也让我受益匪浅。

古人云“功夫在书外”,读书不但要会读有字书,更要能读无字书。我的理解此话包含了两层意思,一是读书不能太死板,以致于完全被书中的内容所迷惑;二是读书不能太功利,老想着读书能产生什么样的效果。钓鱼又何尝不是如此。姜太公钓鱼,钓的是一份性情,所以他不用鱼饵;严子陵垂钓,钓的是一种境界,所以成了一道令人羡慕的风景。如果在读书时,一味地被书中的内容所迷惑,就如同垂钓时总考虑能不能钩到鱼,那么读书非但不能带来快乐,反倒会成为一种累赘和负担。

读书和钓鱼有许多的异曲同工之妙,书和鱼又何尝没有几许类似的秉性呢?钓鱼的人都知道,“偷米佬”之类的小鱼,钩一放下便急吼吼地吞饵抢食,将浮子拖得全没踪影,且鱼越小来势越凶猛。而四五斤,六七斤以上的大鱼,吞饵咬钩十分沉稳,浮子半沉半浮,且鱼越大咬钩的迹象越不明显。此类现象印证如书亦十分形象。大凡内容越肤浅,文章越苍白的书,往往文字越华丽,装帧也越漂亮。而内容越精深,文章越厚重的书,往往文字越朴素,装帧也越普通。不被表面现象所迷惑所误导,无论对读书还是钓鱼,这都不失为一条重要的忠告。

读书如钓鱼,钓鱼如读书。如果读书是在茫茫的书海中钓知识之鱼的话,那么钓鱼无疑是在美妙的大自然中读另一本怡情养性的书。“雪夜闭门读禁书”,这是古人的一大乐趣,在此之上,如果再能有一个“临水持竿闲垂钓”的话,则是今人的两大福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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