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春节期间,我的韩国学生洪福杓又来看我了,我知道他喜欢吃北京东来顺的涮羊肉,喜欢喝我们老家的“孔府家”酒,所以我又带他去了一趟王府井的东来顺。洪福杓是个什么人?他现在是韩国某对华贸易公司的董事兼顾问,以前是总统保镖,是韩国三届总统———全斗焕、卢泰愚、金泳三的贴身保镖。
话还得从五年前说起,当时他来北京语言学院学汉语,是我写作课上的一名学生。最初的印象是脸有些黑,比别的学生老一点,浓眉大眼,目光锐利,身体特别健壮。更令我吃惊的是,别的学生两小时写一千字都很困难,他能写一千五到两千,尽管语法错误很多,但内容还是非常丰富生动,有一次课间休息,说笑间,我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握了一下他的胳膊,感觉那不是肉,是木头,是铁。我问他:“你是运动员?”他答:“是。”“会什么?”“柔道、跆拳道、武术都会。”他说。我以为他有些夸张,就激他说:“你知道中国的武术冠军李连杰吗?如果你和李连杰过招,谁赢?”他很认真地说:“只要我能抓着他,他就跑不了。”这话我信。那以后我又知道他41岁,在国内的工作是总统保镖。我对他越来越有兴趣。
有一天,他约我晚上去他的宿舍喝酒,我不会喝酒,只是想对他多了解些。“你为什么想起来中国学汉语?”“这是巧合或者叫缘分或者是命运的使然吧。1992年底,为安排卢泰愚总统访华,我两次来到北京,万里长城的宏伟壮观,故宫的辉煌灿烂,我简直无法想象,一种莫名的崇敬油然而生:中国太伟大了!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喝了一口酒,他接着又说:“这次随总统访问的时间太短了,只有三天半的时间,我不甘心,第二年初夏,我又以一个普通旅游者的身份,携同我的妻子儿女再次来到中国,所到之处无不令人感叹叫绝。”
他又说:“更为有趣的是在重庆发生的那件意外,有一天晚上,我女儿突然发病,又吐又泻,情况十分危急。我赶紧抱上孩子,拿上钱包,在旅馆门外喊了辆出租车就奔向医院。又打针又吃药,折腾了好几个小时孩子才安定下来。黎明时分回到旅馆,刚想躺下休息,这才想起忙乱中不知把钱包忘在哪儿了。嗡地一下,我的脑袋一片空白。钱包里除了有上万元人民币,数目不少的美元,还有护照、机票、车船票等,这些东西要丢了,我不知该怎么办。正在我不知所措的时候,饭店的服务员来敲我的房门,说下面大厅里有人找我,我随服务员来到大厅,一个中年男人站在那里,手里提着一个咖啡色的包,我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我的钱包回来了!但对送包的人并不认识,他介绍他是从医院回来的那个出租车司机——当时我只想孩子的事,又是黎明,没有看清司机是什么样子。我只在总统访华前学了一点汉语,无法用语言表达我的感激之情,赶紧从包里拿出一些钱给他,他一分钱也没拿,就微笑着和我握手告别了。我站在那儿半天没有动,目送他消失在温暖的晨曦里。按照那时中国人的生活水平,我那包里的钱,他几年不干活也饿不着。直到现在我还被这件事深深感动着,被中国人的美德深深感动着。”
“经过这几次的中国之行,大大改变了我对中国的看法。中国人,不管是国家领导人、政府工作人员,还是平民百姓,都很热情、诚恳、善良、聪明,政府人员办事效率极高,中国的未来一定很了不起。要想深入地了解中国,不会汉语是绝对不可能的。同时,保镖是年轻人干的事,我从语言学院回去之后,很可能就离开总统府,去体育大学当教员,或跟着我岳父去经商,我要经商也要和中国人做买卖。所以我一定要学会汉语。”
总统保镖确实是一些出类拔萃的人物,三个月,他的汉语已经说的十分流利,听和写的水平也相当高。
有一次上课时我因感冒嗓子沙哑,说话很费力,课间休息时他跑到楼下的小店里买了一罐饮料送到我的面前,使我十分感动。
洪福杓是个智勇双全、威武强悍的男子汉。但他又很有人情味,对家人朋友、对老师、母校都充满了感情,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