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阅读”成为当今阅读时尚,缘于人文知识分子工商时代里的边缘化。知识界关于“人文精神”的讨论如火如荼,却丝毫无碍于世俗生活,既不顶吃,又不顶喝,出版物要想满足百姓的胃口,至少具备两条:有用,或者有趣。知识分子摆出一份“冷美人”的架式,誓死不与市场调情,饿死事小,失节事大,谁提市场跟谁急。这种坚守,显示出一种可贵的品格。显然,依着大众的阅读兴趣,把所有著作都变成“看图说话”确乎不切实际,思想文化有它自身的规律,并非一切著述都可“浅近”为之,图画有其直观性的一面,非语言可比,反过来,文字语言在思想表述上有其复杂性,自是一套精密的系统,抛弃了这一思想的载体,人类岂不回到以图形记事的蛮荒时代?中国知识界早有“为往圣继绝学”的信条。文化的传承,的确依靠这种“八风吹不动,独坐紫金台”的冷静和执著。但话说回来,倘让学问真的“绝”了,不仅是知识分子的不幸,亦是整个社会的损失。从这个意义上说,文化又需尽可能地深入到民众中去,起到文化启蒙的作用。
有一种叫《书摘》的杂志,专门摘选图书精要。它既关注文化前沿的成果动向,亦不忽视民生需求,在阳春白雪和下里巴人之间架起一座桥梁。它以思想文化为立足点,以社会人生为目标,创刊已10年,既未失节,亦未饿死,相反,影响日益深广,盖因其对自身定位的独到。古人讲“学以致用”,排斥“无用之学”。这个“用”可以多解,既可以是学术之用、精神之用,也可以是现实之用。实际上,学皆有用,无用之学是不存在的。《书摘》的老读者,想必皆有体悟。许多常在《书摘》上露脸儿的学者作家,皆象牙塔里的人士,与他们的名字相关联的,都是些难以读懂的学问,但在《书摘》中,人们看到的是他们的另一面——鲜活灵动,富于智慧和亲合力,将对历史的忧思、对文化的阐述,包裹于对历史内幕的钩沉和对文化雅俗的评判之中,可见《书摘》编者在选稿上的功夫。人们常说的雅俗共赏,看来是可以实现的。
《书摘》栏目众多,内容亦驳杂,涉及政治、经济、历史、文化、社会人生等方面。如今这个时代,学科分工越来越细,那阵势人们都在电话局里领教过——每个人都在电话亭里大声嚷嚷,投入得很,别人却一个字也听不见,即使听见了也不明白。诸多领域“一个也不能少”地照单全收,对于编刊来说,无疑是一种冒险,《书摘》的做法从不同领域中寻出共性,那就是对现实的观照,用学者陈平原先生的话讲,叫“学者的人间情怀”。这是《书摘》与其他“书斋”刊物不同之处,是其所选的不同领域文章的一个共同指向。在《书摘》上开专栏的李书磊兄曾撰文主张知识分子与现实的磨合。从《书摘》中,就能看到学识与智慧的现实功用,看到知识分子立足于民间大众所产生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