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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中国画语言之内涵

2002-10-27 来源:光明日报 徐义生 我有话说

可染先生用笔,积点成线,为骨架,为脊梁,凝重而迟缓,力备而气行,取巧于稚拙,求成于粗涩,构成豪简,力控全局,金铁在先,烟云随辅。线之行也,出没于浓泼湿破之间,全画之神,因线而彰,全画之韵,因墨而足,于是山河森郁,元气淋漓,风神凌逼,浩瀚而苍茫。

黄宾虹用笔,精干短促,活跃多变,不拘线之多寡,总以多方位状物述景为能事。一石既出,八方宛转,虚实如,环环相扣,又以多变之笔法紧贴造化之情状尽力追其目触心受之感觉,因而皴擦点跺,层层加厚,烘染泼破,间而用之,苍郁中透出润泽光辉,使人于读画之时,只觉林籁结响,水际沙明,一派自然生机,而忘其点线纷繁之乱头粗服矣。

前述四位巨匠家法,缘何工具、材料、笔法、原理皆一致,而家家面貌不同,且又能自成语言体系。中国画有三大构件,曰自然、生活,曰艺术语言,曰人格胸怀。三者鼎峙,宫殿乃立,如却其一,则业不成而名不至。

石、何、李、黄四家,或际会风云,或治学经世,皆坎坷世途,至白首乃立,且先躬行以成就其事业,而后立言以阐明其理法,以是必有发言权。于今观之,四家之笔法,乃四家之眼界,四家之蒙养,四家之心声也。心声各异,才略偏长,生途殊异,性之所至,虽规范划一,而演绎却各入化境。法象自然而别开生面。

笔法者,眼界,蒙养,功力,心声综合外化之管钥也,如是四家之笔法。岂可一词而能结语哉?

二、论墨

朗日高悬,天地万物色彩生而形象出。光束推移,投影折射,明暗顺逆,形象鳞错,朝暮有差,仪态频生。风雷涛声,威势时作,山川草木,生机纷呈,画者驾驭形象,捕捉关系,状物抒情,虽曰以用笔为主,而墨色不备,则笔线无以谈起。宋以前,凡画多以色彩敷衍而成。至元季,审美眼光由复色进入单色。由繁丽进入肃穆,由世俗进入高雅,由院体进入文人画。文人雅士,借喻事态,思虑人生,咏物寄言,抒发感怀,时势所至,墨色脱颖而出,运墨之法亦与时俱进,至清乃集大成。

雾失楼台,月迷津渡,虚实相生,似有若无,灵动变化,不可捉摸,幽明融替,清寒透亮,用墨之法,尽在其中。一笔之中,大有天地,笔尖、笔肚、笔根含水虽匀,而笔头蘸墨,稍事蠕动,由尖至根,墨色过渡,则层次推移,有无限可分之色阶。干湿浓淡,是为墨之四极,四极之中,相互铺排靠拢,由淡到浓,由干到湿,亦有无穷可分之亮度。由淡薄而浓郁,由简朗而厚密,由框架而层面而肌理,积墨也。由主题到全面,由强烈到一般,由浓郁到清淡,由刚健到柔和,由焦浓泼洒到皴擦点染,最后收拾全局,泼墨也。先淡后浓,先干后湿,先色后墨,抑或反向而为之,期间必须删削适时,重叠有度,相互破坏而干扰之,于是颖脱鲜活,趣味横生,出风出韵,多有可观,是谓破墨也。墨可泼可破,色亦然也。

西画以光学原理析离色谱,以三原色为色彩之基础,以环境色、光源色、固有色为色彩存在之基础状态。若论以黑白,则予以否认。中国画以感受经验为本,以黑白赤黄青为本色,另有朱砂、石绿、胭脂、花青、赭石之类,本属复合色范围,然其复合殊不易,又因天假其便,就地可取,所以亦作为固有色而单列。中西相较,西画固科学矣,然色域狭窄,尽管细腻绝伦,而风采则略偏一隅。中国画以黑白为色彩两极,于是沉重与响亮皆造绝顶,对比强烈,极具张力,三原色皆灰调,柔和有余,力度不足,婉约低回,缺乏石破天惊之气概,而以黑白入画,则可势峻而响烈矣,两极高亢,色域大开,余者中而辅之,百层千绪,其色度可以无限分割,于是变化百端,趣味隽厚,而风采于此亦彰矣。中国画于三原色之外,偏重于用墨及留白,可谓以音谱入色谱,虽未必科学,却更有艺术性。科学、艺术,本非一词,是非标准不一,偏执枉言,可以休矣。

运墨之法,当首推气象品格,气有清浊,可识可受,象有形质,可嫩可苍,墨之铺陈是其表,展示精神是其里,贤良之质、乖猾之质、敏颖之质、愚钝之质、豪壮之质、纤秀之质,皆可显露于墨之气象间,可谓毫发不爽矣。黄胄运墨,以泼辣取胜,石鲁用墨,以雄豪见长,李可染运墨,以浑厚为本,石涛运墨,以沉郁酣畅称于世。水墨淋漓,华彩湮润,明净清澈。黑中透亮。笔迹可辨,淡而有骨。润含春雨,燥烈秋风,烟云供养,天假神思,是为运墨之上品。

(续完,有删节·本文作者为陕西师范大学艺术学院院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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