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共中央在《公民道德建设实施纲要》的通知中指出,公民道德建设要“继承中华民族几千年形成的传统美德”,这给我们提出了一项重要的任务,就是要注意从传统文化中挖掘优秀伦理思想,为建设社会主义新道德服务。儒学是中华民族传统文化的主干,而儒家伦理学说又是中华民族几千年传统美德的集中体现。在道德修养方面,儒家的人性学说以及性情关系说为我们提供了宝贵的理论财富。
我国古代的人性问题首先是孔子明确提出的。自孔子提出“性相近也,习相远也”的命题后,经孟子、荀子、韩愈、李翱及张载等人的发展演变,已为儒家人性学说奠定了比较扎实的理论基础。程颢在前人的思想资料基础上综合创新,提出了“气禀说”,致力解决关于性善与性恶、性与情的矛盾,并且提出以“定性”为核心的修养方法,使人性学说日臻完善,在理论上初步定型,影响极其深远。
在人性学说发展的过程中,思想家们都力图对人性的善恶问题进行理论上的综合。有“性有善有不善”、“善恶混”、“无善无不善”等观点。但是,照朱熹的说法大都不得要领,仅有韩愈的“性三品”说,“却是说得稍近”。然而朱熹又说韩愈的“性三品”说尚有不尽之言。那么,韩愈的不尽之言又是什么呢?“韩退之原性中说三品,说得也是,但不曾分明说是气质之性耳”(《朱子语类》卷四),“盖人之所以有万殊不齐,只缘气禀不同”(《北溪先生字义·性》)。如此看来,“气禀之性”对于解决人性问题的争端是何等重要。
首先明确提出“气质之性”思想的是张载。张载说:“形而后有气质之性,善反之则天地之性存焉”(《正蒙·诚明》)。在这里,张载把人性分为“天地之性”与“气质之性”。天地之性纯善,气质之性则有善有不善。气质之性是由特殊体质而具有的特性,所禀什么气,就具有什么性。张载认为:“大凡宽褊者,是所禀之气也。气者自万物散殊时,各有所得之气”(《语录》下)。可见,所禀之气决定所具之性。问题在于张载并没有提出如何改善气质之性成为天地之性,也就是说,没有提出如何进行道德教化使人恢复善性的问题。显然,张载的气质之性并没有从理论上解决人性善恶的矛盾。
如果说“气禀之性”是人性学说发展过程中的一个重要纽结,那么,应该说是程颢系起了这颗纽结。程颢在总结前人成果的基础上,把人性理论推向一个新的高峰。在《二程集》里,关于人性问题程颢有这样一段论述:“人生气禀,理有善恶,然不是性中元有两物相对而生也。有自幼而善,有自幼而恶,是气禀有然也。善固性也,然恶亦不可不谓之性也。”“皆水也,有流而至海,终无所污,此何烦人力之为也。有流而未远,固已渐浊;有出而甚远,方有所浊;有浊之多者,有浊之少者,清浊虽不同,然不可以以浊者不为水也。如此则人不可以不加澄治之功。故用力敏勇则疾清,用力缓殆则迟清。及其清也,则却只是元初水也。不是将清来换却浊,亦不是取出浊来置在一隅也。水之清则性善之谓也。故不是善与恶在性中为两物相对,各自出来。”这段论述主要贡献在于从“气禀之性”逻辑地推导出加强道德教化的“澄治之功”。
“澄治之功”实质上就是强调伦理纲常教育的重要性。王彦霖以为:“人之为善,须是他自肯为时,方有所得,亦难强。曰:此言虽是,人须是自为善,然又不可为如此却都不管他,盖有教矣,‘修道之谓教’,岂可不修!”(《二程集》第2页)。显而易见,“修道之谓教”的“澄治之功”就是有加强道德教化,通过道德教化来恢复人的善性。
上述可见,程颢以“气禀之性”为出发点,然后过渡到“修道则谓之教”的“澄治之功”,最后上升到天道观,可谓逻辑严密。所以,朱熹对程子的“气禀之性”十分赞赏:“孟子未尝说气质之性,程子论性,所以有功于名教者,以其发明气质之性也。以气质论,则凡言性不同者,皆冰释矣。”(《朱子语类》卷四)“道夫问:气质之说始于何人?曰:此起于张、程,某以为极有功于圣门,有补于后学,读之使人深有感于张、程。”(同上)。
“天命之性”与“气质之性”的关系也就是性与情的关系。关于性与情的关系,程颢以前的许多思想家都作了有益的探讨。例如荀子认为人性恶,实际上是把性作为情。李翱以孟子的性善思想为基础,吸收佛教“灭情见性”思想,提出了“灭情复性”的学说。宋理学家们往往把人的情感欲望谓之“人欲”,把伦理道德、纲常义理看作是“天理”。“天理”与“人欲”是对立的,要维护伦理道德与纲常义理的“天理”,就必须克服“人欲”。当然,这里的“人欲”并不是指人生存本能的欲望,而是指违背伦理道德与纲常义理的欲望。程颢认为,必须认识己性与万物一体,无所谓内外之分。“仁者浑然与物同体”,“天地之用皆我之用”,只有认识己性与万物一体,才能做到“动亦定,静亦定”。
己性与万物一体,己性无所谓内外之分,这是理想的道德人格境界,即是圣人境界:“夫天地之常,以其心普万物而无心,圣人之常,以其情顺万物而无情。故君子之学,莫若廓然而大公,物来而顺应。”(《定性书》)天地化生万物,天地之心就是万物之心,万物与天地一体。那么,一般人与圣人的根本区别在何处呢?“人之情各有所蔽,故不能适道,大率患在于自私而用智。自私则不能以有为为应迹,用智则不能以明觉为自然。”(同上)就是说一般人与圣人的根本区别在于,一般人“自私”、“用智”,圣人则“廓然而大公”。“自私”、“用智”是不知性无所谓内外之分,如果“以内外为二本”,这就必然“累于外物”,不能抵御外物对自己的诱惑。所以,“定性”必须做到:“与其非外而是内,不若内外之两相忘也。两忘则澄然无事矣。
综上所述,儒家人性学说虽然分为“性善”与“性恶”两派,但它们都强调道德教化,既强调道德他律,又强调道德自律;并且通过道德他律向道德自律的转换,达到理想道德人格的境界,从而达到道德建设的最终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