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电视台举办的第二届全国电视相声大赛已经落下帷幕。原本低迷不振的相声艺术,随着大赛的举办再次成为大众关注的热点。应当说,电视相声大赛的举办,对于激发相声艺术创演的繁荣,作用十分积极。但参赛作品及其表演所暴露出的不足甚至缺陷,也强烈地牵扯着热爱相声人们的心绪。
据称,进入本届电视相声大赛决赛的18个节目与3篇作品,是从全国1000余个节目和作品中选拔出来的。许多参赛作品“在初评和复赛之后,约请部分作家、艺术家、评论家,对入围节目和作品,逐一进行了研讨会诊,提出了具体的修改意见”,即事实上经过了大赛主办者组织相关人士特别是相声界人士进行了加工与提高。有的参赛选手在回答现场访谈时也明确表示,自己的节目得到了相声名家与评委的排练指导。这就告诉我们,堪称“千里挑一”的这些参赛节目与作品,事实上凝结着众多专家艺术家的心血。以“推新人,出新作”为主旨的大赛,由此而在某种意义上成为对当今相声界整体素质与水平的一次“大检阅”。
从上届电视相声大赛推出的获奖新人如杨义、刘彤、奇志、大兵,到本届的陈寒柏、王敏、刘际、马云路、赵伟洲、陆鸣等,其实并不很新,有的甚至可说是近10年活跃各地相声舞台的著名笑星。这就足以说明新人的难推。首届大赛“最佳作品奖”的空缺,也从一个侧面说明,推出真正堪称精品的优秀相声作品,实非易事。而将已经享誉一方的各地笑星作为新人推出,使得大赛从某种意义上讲,成为对近年相声创演水平的一次“大盘点”。又从获奖演员的年龄段看,这些主要由三四十岁的演员所组成的获奖群体,一定意义上构成了未来一个时期相声艺术的中坚力量和基础人才。
正因如此,我们在充分肯定大赛所取得的成果的同时,也不能够忽视存在的不足,抱有盲目的乐观。如有行家所点评的那样,许多参赛作品“题材重复、手法不够新颖、包袱老套甚至俗气”,“一些相声在形式表现上还有待商榷”;部分作品“主题不鲜明,人物刻画模糊,有些语言还难登大雅之堂”;有的参赛作品及舞台表演“缺乏新意,缺乏新时代的新气象,演员也缺乏对作品的理解和消化”。很多节目及表演“说”的成分与功力明显不足,致使外在的“包袱”包括“学唱”与“模仿”的运用过多过滥,没有体现出相声艺术“以说为主”、“万象归春”的美学原则,缺乏相声表演语言叙述蕴藉隽永的内在美质。
这就提醒相声艺术的从业人员,有必要对相声的美学特质进行必要的重温,更加艺术地对待相声而不是随意地经营相声。相声是以第三人称口吻统领的口头语言进行叙说表演的喜剧性艺术,不是简单皮相的笑话叠加与外在无聊的滑稽搞笑。不能将“说相声”简单地等同于“逗人笑”。“逗人笑”与其说是相声艺术的审美目的,莫若说是相声艺术的审美手段更为确切。语言稀松缺乏相声特质的艺术加工与提炼,为笑而笑缺乏幽默隽永的喜剧性审美力量,错把说相声当作单纯的“耍贫嘴”,误将相声的“说学逗唱”弄成杂耍与小戏,从而直白“胳肢”轻薄“讨笑”,是如今许多相声在艺术上的主要缺陷与盲点。实际上相声的“说学逗唱”也不是并列的关系,而是以口语叙说统领,辅之以摹学做唱。其中的“唱”,也只是“学”的一种即“摹学演唱”。所有的“说、学、唱、做”,都是为审美创造的“逗”来服务的。缺乏内在审美关联的“大汇唱”式的“唱相声”,和人物化滑稽模仿的“小品式”相声表演,因为不是化它为我服务自身,而是异化自我迷失自身,必然导致“泛相声”倾向的出现乃至蜕化为“非相声”。极有可能通过模糊相声的艺术特质而消解相声,以致抛弃和消灭相声。欲借鉴别人的长处却不料丢了自身的特质,想革新发展却不料背离了相声的根本。凡此都与许多从业人员不明白相声的艺术特质,缺乏相应深入的专业训练和基本功有关。大赛中,老相声演员杨少华的助演之所以引人注目且大受欢迎,一个重要的原因是其表演松弛自如,舞台风度儒雅内敛,语言运用富有意味,节奏把握张弛有致,很值得新人们学习思考。为此,吁请相声的从业者进一步重温和学习相声的传统,强化自身创演的艺术筋骨,这便是电视相声大赛提供给我们的另一个有益启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