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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资料代替教科书?

●周四书话
2003-04-03 来源:光明日报 葛兆光 我有话说

关于哲学史或思想史的参考资料集,以前的学者,陆陆续续也编过不少种。尽管有这些书在前,我还是希望重新编一部《中国思想史参考资料集》。为什么?因为现在有了一些重新编撰的条件。经过这些年的世事变更,思想史研究已经有了相当大的变化,渐渐形成了新的研究思路和叙述立场。其次,思想史有了丰富的新资料,除了众所周知的考古新发现,像简帛文献等等,使得先秦两汉思想史不得不重新考虑自己的范围之外,由于思想史观念的变化,也使一批过去很少被纳入思想史视野的资料,特别是过去的边缘资料,开始进入了思想史关注的焦点。

更主要的是,很久以来,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是否可以用参考资料集代替教科书?思考这个问题的原因很简单,作为一个教师,首先,我常常有这样一种困惑,当我们大学里面那些集历史叙述和历史解释为一体的教科书,把所有的历史事实和历史解释总结和论断了以后,那些教科书的读者还需要、或者说还可以做什么、想什么?其次,经由那些教科书中权威解释了的内容,如果它已经可以充当考试的标准答案,可以使阅读者获得需要的分数,那么,除了一些自己对历史有兴趣的人以外,学生们还会去读有关历史的原始文献么?这样,历史不就不是原来的历史,而成了被咀嚼过的饭、被皴染过的布了么?再次,这些教科书是否会成为、或者已经成为历史研究的范本或者模仿的文本,如果是,那么接受了这些现成答案以后的历史研究将如何进行?

因此,我总觉得,代替教科书,更多地阅读和使用那种解释成分较少,文献资料较多的参考资料集,可能会在某种程度上修正过去依赖教科书的弊病,也可以使读者少一点后设的结论,多一点自己的理解。这就是我提出编纂一套资料集的初衷。

但是,我得承认,编起来会很不容易。

第一个困难是,思想史是一个学科边界至今也还不很清楚的领域。在中国现代学术史中,它和哲学史很难分清,特别是近年来思想史与社会史、思想史与知识史的互相结合、一般知识、思想与信仰史被普遍重视,更使得这种原来期待的学科边界被瓦解于无形。如果我们不想漫无边际地扩张思想史的领地,我们应当如何有节制地选择文献资料?

第二个困难是,如何合理地确定文献资料的章节安排,使它能够摆脱过去思想史编写的旧格局?大的思想家一章,小的思想家一节,不够等级的可以几个人合起来占上一节,再不够格的也可以占上一段,把这些思想家按时间顺序组合起来就是思想史——以往大多数“思想史”都是这么写的。但是,我总觉得,这种方式并不能体现历史的连续性,也常常使思想史变成“学案,而不是“历史,它忽略了那些作为“背景的合唱声音,更容易忽略在社会生活中真正影响人们的一般知识、思想与信仰,那么,我们如何在有限的篇幅中,通过文献选编尽可能地呈现更广泛的思想世界?

第三个困难是,过去各种哲学史或思想史的参考资料选编,其实背后都有一个相当完整和固定的理论和历史,他们是按照一种既定方针和思路,在有目的地选择文献资料的。我不否认每个参考资料都有自己的历史理解在支持它的选择思路,但是我们能不能使参考资料变得更开放一些?套一句熟语,就是使参考资料集的阅读者在这些资料的阅读中有“可持续发展,他们能否从这里面进一步发展出自己对思想史的看法?我们能否能够采取某些形式,使阅读者能够自己从中得到理解的自由空间?

我设想的参考资料集,本来应该包括三种,一是《中国思想史参考资料集》,主要是按照时间与专题的顺序收录参考文献与论著;二是《海外中国思想史研究资料集》,我希望以原文收录,因为这既可以让学生领略国外的思路和方法,又可以阅读外文的专门著作;三是《中国思想史参考图集》,这是我一直在琢磨的一种形式,我总觉得,思想并不止在文字表述中,也在图像之中,因此可以收集一些有意味的图片为思想史资料。

但是,尽管编撰一套《中国思想史参考资料集》的设想和计划,在我心里已经反复考虑过好多遍了,尽管我可以不自量力地独自写了一部《中国思想史》,但是编撰一套《中国思想史参考资料集》,我却觉得必须要邀请同事来一起合作,而合作,就不能完全依照我个人的想法,如今的集体项目,常常要将就、要妥协,总是取最小公倍数或最大公约数,因此能够提供给读者的参考资料集,恐怕仍然是半新半旧,半是理想,半是现实的一个杂拌儿,这是我要向读者预先道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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