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日报》2003年1月28日刊发了题为《第六次产业革命是否已曙光初现》的学者访谈，经济学家张其佐先生立足于技术创新的基点来考察产业革命以及世界经济周期变动的基本规律，视角是独特的，对于新一轮产业革命的探索，引起了人们对当代产业革命发展趋势的进一步关注。但笔者并不完全赞同张先生的一些基本判断，在此求教于张先生。
一、技术创新如何演化为产业革命
产业革命是技术创新大规模集中的浪潮，但是，突破性的创新技术组群只是引发一场产业革命的必要条件，而非充分条件。综观工业革命以来的技术发展进程，可以显明地看出，突破性的创新技术组群要演化为一场新的产业革命，关键在于这群创新技术能够坚实地“嵌入”于现实经济生活的市场运行系统之中，能够被市场肌体所吸纳，并被市场机制所融合。也就是说，技术创新能否演化为产业革命，取决于创新技术自身的市场吸融力。人类产业革命的历史进程表明，由技术创新引发的产业革命不是指单纯意义上的一个新产业的兴起，而是指整个技术经济模式的变革，它突破了来自生产率、赢利率、技术机会和市场等在既有主导经济模式中进一步发展所遇到的限制。它的实现不仅会引起一个产业的兴起，而且会对整个经济运行系统产生重大的影响，引发经济组织行为的深刻变革，并进而影响到人们的日常生活，引领人类走进一个崭新的时代。
综览工业革命至今的技术发展进程，各类突破性的技术创新演进为真正意义上的产业革命，其实只有三次。18世纪中叶以牛顿力学以及机械技术为基础的科技创新，引发了一系列的的技术发明和革新，出现了第一次产业革命。19世纪70年代开始的以电磁理论和电力技术为基础的科技创新引发了能源技术和运输技术的革命，并带动了以电气、有机化学、内燃机为代表的第二次产业革命，其特点是人类进入了电气化时代。20世纪中叶以现代物理学、计算机和微电子技术为基础的重大技术突破引发了第三次产业革命即当代产业革命，人类进入了信息化时代。由此，张其佐先生关于工业革命以来的五次产业革命的划分法值得商榷。钢铁石油工业以及汽车工业只能分别是第一次产业革命以及第二次产业革命链条中的一个环节，只能分别是机械化时代以及电气化时代产业革命周期中的一个突点，是各自技术创新板块的凸显，但它们本身并没有引发某种划时代意义的变革。
二、以IT产业为主导的当代产业周期远未步入衰退期
正因为以IT技术为主要内容的当代创新技术自身具有强大的潜在的市场吸融力，才能够引致和演化为世界经济的第三次产业革命。同样的，判断这次产业革命是否成熟的标志，关键在于以IT技术为主导的当代创新技术自身所具有的潜在的市场吸融力是否已充分地转化为现实的市场吸融力，在于IT技术的市场吸融力是否已趋于饱和状态。或者说，在于IT技术的市场吸融力是否已得到充分释放。
包括张其佐先生在内的相当一部分的学者认为，IT产业已进入成本竞争阶段，IT技术的市场深化空间很有限，以IT产业为主导的当代产业周期正步入衰退期。这样的看法，存在着对IT技术本身理解上的误区。广义上，IT技术包括硬件技术和软件技术两个部分。其中，硬件技术指的是与支持信息运行的网络基础设施的生产和建设有关的技术，而软件技术则指信息产品的生产技术以及支持信息生产、流通、整合、协调、创新的商业模式和制度性知识。“IT产业进入成本竞争阶段”的判断指的只能是硬件部分，而软件部分尚具有极大的成长空间。我们认为，从IT技术自身的发展规律和当前IT技术发展的实际状况来看，IT技术的市场吸融力主要体现在IT技术的产业技术扩张力、产业改造力以及社会财富创造力这三个方面，而这些正构成了IT软件技术的发展内涵。因此，在我们看来，IT软件技术的创新空间也就是第三次产业革命的发展空间，也就是新一轮经济增长和社会财富创造跃进的重要源泉。当下IT技术的市场吸融力正蓄势待发，IT产业的发展存在着一个极其广阔的市场深化空间。目前IT产业泡沫是整个IT产业达到临界容量、产生正反馈机制之前的“黎明前黑暗”，信息时代新一轮经济增长的曙光并没有在暂时的IT产业泡沫中湮灭。总之，我们认为，以IT技术为主要内容的当代创新技术自身所具有的潜在的市场吸融力并未充分地转化为现实的市场吸融力，IT技术的市场吸融力远未达到饱和状态。由此，由IT技术引发的第三次产业革命尚未成熟，更谈不上以IT产业为主导产业的这轮产业周期正走向衰退阶段。
三、纳米技术最有可能成为新一轮产业革命的主导技术
新的产业革命的源泉和诱因——技术创新总是孕育于既有产业革命走向成熟的过程之中。当我们在翘盼蓄势待发的IT技术和IT产业的新发展时，也在思索着下一次产业革命的脉络。特别是发展中国家，要实现经济社会的跨越式发展，就必须抢占科技创新的制高点，才能在新一轮的产业革命中赢得先动优势。那么，从现有的科技创新动态来看，哪种技术将是下一次产业革命的主导技术呢？张其佐先生认为，在未来将要爆发的新的产业革命中，“最有可能成为该周期主导产业的，将是与延长人类的生命周期密切相关的生物产业和基因产业”。我们则认为，生物基因工程的技术创新无疑将对人类生产、生活和思维方式产生重大影响，将催生出一个新的产业，并有可能启动一次新的经济增长，但生物基因工程的技术创新并不一定能够演化为一场新的产业革命。这是因为，该创新技术的市场吸融力尤其是其产业改造力以及社会财富创造力是很有限的，主要局限在于生命科学领域。相比较而言，纳米技术更具市场吸融力，最有可能成为下一次产业革命的主导技术。纳米技术是一种能在原子或分子水平上操纵物质的技术。目前多数重大的基因工程技术的研发和创新都是在纳米水平上进行的，在这个意义上可以认为生物基因工程技术创新是以纳米技术为主导的技术创新网络板块中的一个亮点。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