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一生,会遇上多少老师、亲人、朋友的离别与重逢。短时离别的重逢是高兴,长时离别的重逢是欣喜,而幼时师生离别后的重逢则是惊喜了!
我做梦也没想到,在这次重庆市政协会议上,会遇见我高小、初中时期的美术老师漆光先生。惊喜之余也格外内疚。在分组讨论会上,我俩仅一椅之隔,听他说话,却没有认出他。
我们这一别40年了,而漆老师竟然认出了我!
当组长介绍到我时,漆光老师说:“你是我的学生!”声音洪亮,底蕴很足。我才注意看他。漆老师花白头发,面庭饱满,精神矍铄,浓眉下一双慈目灼灼放亮。我记忆的闸门顿时打开,看着他细想,他是我什么时期的老师呢?……“你忘了?我可认出你来。你和小时候变化不是很大。”漆老师语气肯定。“你中学、小学时我都教过你。”
我飞速搜索记忆的仓库:我印象最深的小学语文老师,姓名记不起来,那是个年轻漂亮、曾经被我气哭过的女老师;初中时的级任老师曾运吉,讲课时很用力气,全身心投入,常常讲得声音嘶哑;俄语老师,也记不起姓名了,她戴一副黑边眼睛,极斯文的,我至今仍觉得她的俄语发音很清晰、准确,她总给人以亲切感;校团委书记江荷兰老师,说话办事风风火火,年级第二名的我考完高中后的一天,一个人在教室看书,她来找同学秦朝万去体检,秦朝万不在,就叫我快去顶替,我是想读高中的,糊里糊涂去了,不想,全校推出5人,就我一个人选上进了部队院校……不是,都不是。
“我教你们美术。”漆老师说。
啊,记起来了!青少年时我就酷爱绘画,画素描、国画、油画,虽不专业,也被同事、好友索要去几十幅。想起来了,“地平线”、“消失点”、“三原色”,这些我至今还牢牢记得的美术用语,就是那时候漆老师教的哟。有了启蒙老师的心血浇灌,才有我今日这些绘画知识,才成为一位业余绘画爱好者。我激动起来,又愧疚不已。我依然记不起这位美术老师的姓名。我赶紧递过自己的名片。漆老师也回赠了他的名片:“漆光,中国画家,重庆文史馆馆员。”
漆光老师又特地赠送给我他新近出版的《漆光画集》。翻阅画集,心生崇敬,没想到,我的小学美术启蒙老师漆光先生,竟然是赫赫有名的国画大师!
漆光,名葵初,号峡宇斋主人。自幼受父辈熏陶,染指翰墨丹青。毕业于四川美术学院中国画系,曾受业于王雪涛、冯建吴、杨富明诸师门下,博采众长,自成一家。以花鸟、山水画最为著名,不拘一格,写意为主,笔墨洒脱,神韵毕现,注重传统,更有现代气息。从20世纪50年代起,就有200多幅画作在国内外报刊发表,曾应邀赴美、法、日本、新加坡、泰国、马来西亚、台湾、香港等国家、地区展出,多幅画被收藏。20世纪90年代更是声誉鹊起。1992年作品《秀出西天》获国际水墨画大赛优秀奖;1993年应邀为“重庆·香港经贸洽谈会”作礼品画多幅,被李嘉诚、霍英东、郑裕彤等名士收藏;1994年为新加坡前总理李光耀作《红松八哥图》,并被收藏于国库;1998年5月11日《人民日报·海外版》刊登文章对他的画作给予高度评价,同年6月,重庆市政府赴日访问团赠日本友人的5幅作品均为他精心运笔绘成;2001年4月出版的《漆光画集》得到高度好评,重庆市包叙定市长亲笔致信祝贺……
而我眼前的漆光老师却是那么朴实无华,礼贤待人,对我这么一个连老师姓名都忘了的学生,还亲笔题字赠画集。更使我想不到的是,第二天,漆老师拿来了我初中时和参军时送给他的我的照片,我真是喜愧不已,感慨之情至今萦怀。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从漆老师看我的目光,我分明看出老师见到学生的格外喜悦却无半点责备。他眼角布满绉纹,写着他经历的人世沧桑。
老师,这千百年来备受人们尊敬的称号和人,学生怎么能够忘掉呢?不该啊!这就是老师了,他们用心血哺育学生,培养学生成长、成材;他们用心田印记教过的学生,关注他们成长、成材。自己啊,人们啊,万不该忘记的就是自己的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