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以来,《北京晚报》副刊每天辟出比以往多数倍的版面,专门征集诗歌作品,顿时,来自全国各行各业的投稿如雪纷扬。所登作品,或山花树草、瑞雪春雨,或爱恨歌哭、悲天悯人,或含蓄委婉,或直抒胸臆,无不尽情抒发着人们来自生活中的一点思考、一种感触、一份激动、一怀向往、一腔情怀……特别是“非典”疫情期间,表达全国上下一心、众志成城、共抗非典的民族情怀,尤其是讴歌那些无私奉献、勇于牺牲的广大医务人员的动人事迹,更成了诗歌的主题,据介绍,仅五月份的诗稿就已近上万。
无独有偶,《光明日报》主办的“光明网”自2002年在主页上推出《每日一诗》栏目迄今,更收到一万多首诗词作品。每逢重要的网上直播,都会有众多的海内外网友在“光明网”上赋诗作词,你唱我和,激情抒怀,甚至形成一场“华人诗词大赛”。
两家媒体的作者上至耄耋下至童稚,既有专家学者,也有留学欧美的海外赤子,所刊之诗虽非俱是精品,但诗坛由此而红火,却是不争的事实。
近年来,人们一提起诗歌、诗坛,“读者少”、“受冷落”、“不景气”,几乎已成常论。人们的思与行更趋于现实,生活似乎也在渐乏诗意,但这并不是诗歌缺少作者、读者的绝对理由。因为善与恶并存,美与丑同天,正因为有了丑和恶,才更能凸显美与善的可贵,有对丑与恶的憎和恨,同样也会产生对美与善的歌与呼。孔子的“诗可以兴、可以观、可以群、可以怨”,白居易提倡的“文章合为时而著,歌诗合为事而作”,其共同点都离不开现实。如今的现实中有十三亿中国人正在奋斗着,奔忙着,挣扎着,欢乐着,幸福着,迷茫着、痛苦着……那么,诗歌,这种最适合直抒胸臆、传情达意的文学艺术形式,就应该,也必然会作出反应。
再者,我国自古就是个诗的国度,并产生过无数诗歌大家,而且许多作者和诗歌均产生于民间,如诗经、乐府中的许多佳作,以及历代民歌、歌谣等,其“初稿”都是来自于底层。写诗、爱诗早已成为中华民族的宝贵传统,不管诗的内容和形式历经何种变化,但诗的智慧、诗的思维,早已作为一种特有的细胞融入了民族的血液。从这一点来说,人人都有诗的情结,这情结就如同种子,只要有可播可撒的土地和滋润它的甘霖,其前景必然璀璨。两家媒体诗坛局部的红火,便是佐证。
然而近年来,翻开一些文学期刊,别说诗的篇幅少得可怜,有的连“文”都所剩无几。甚至访某某董事长、总经理,或某某企业成功之路之类的“长篇巨制”反倒唱起了主角。特别是一些报纸的副刊,干脆就不给诗歌位置。一方面是痛惜诗歌的读者太少,一方面又自己下死手“砍杀”诗歌作者的园地,不让诗歌存活,真是让人匪夷所思。
最近又见一条消息,海淀购书中心日前举行了一场名为“睁开眼睛”的中国诗歌专场朗诵会,参加者中,不乏各个年代和不同流派的著名诗人。其宗旨是:“诗歌的写作不能再局限在狭小的范围打磨、流传,诗人不能再把自己看成先知和精英,不能再把自己像炼金的术士一样裹上神秘面纱。让诗歌‘睁开眼睛,真正融入时代之中。”这不能不说是从另一个方面的切中时弊。
时代在发展,社会在变革,诗歌从内容到形式也应创新和发展,这是不容置疑的,但无论怎样变,都不能离开现实和读者的民族审美特点。历史上也不乏诗文变革,“建安诗歌”的那种悲凉慷慨、志深而笔长的“风骨”,白居易提倡的新乐府运动,欧阳修诗文革新理论中反对的那种“舍近取远,务高言而鲜事实”、“弃百事而不关于心”而只溺于文的创作态度,以及他们的创作实践,无不都与当时的政治经济社会生活紧密相关。试想,诗歌如果过分地追求自慰、自言自语、自我渲泄和意像、语句过于朦胧、晦涩,或只写给圈内人看,你凭什么指望读者会“广大”,并为之感动、产生共鸣呢?李商隐、李贺,他们的有些诗句被公认为比较难懂,但其“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等名句,也会千古流传。正如一位曾经写诗者所言,“不是我们不写诗歌,而是诗歌离开了我们”。
好在改变这种状况的事,已经有人在做,且小有成效。生活中既然不乏诗意和作者,诗坛就更没有理由不千花竞放、百鸟争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