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所周知,文字的出现是文明时代的重要标志之一,文字的起源和发展与文明的起源和发展密切相关。多年来,国际学术界认为,与埃及、两河流域等世界文明古国或地区相比,中华文明在古文字方面有所逊色。因此,认真研究和分析中国文字的起源,直接关系到中华文明的整体形象。
我国殷墟的甲骨文是一种十分成熟的文字,这一点已毫无异议。然而,我们以为,与其说殷墟甲骨文代表着中国文字的成熟,不如说其反映着文字载体的突然改变。众所周知,殷商国王十分重视记录、祭祀和占卜,而从事这些工作的巫师习惯于将文字刻划在甲骨上。虽然刻划甲骨文,不如“笔”书文字方便,但“笔”书文字或经日月磨损而踪影全无,或因载体腐朽而荡然无存,唯甲骨耐蚀、刻划深刻,方使大批甲骨文得以重见天日。文字发展是一个十分缓慢的过程,中国文字的起源应远在殷墟甲骨文之前,这一点已被不断涌现的考古发掘资料所证实,并得到国内学术界的公认。至于具体起源时间,目前尚有不同认识,几乎所有的中国和华裔专家都认为,良渚文化的多字陶文和龙山文化的丁公陶文已是文字,甚至是相当成熟的文字,只是对它们与古汉字的渊源关系等方面有些不同看法。而郭沫若、于省吾、李孝定和李学勤等著名专家则明确指出,距今6000年前的半坡陶文或距今约4500年前的大汶口陶文即为中国文字的源头。他们的观点,得到了许多专家的认同。
由于国内外关于中国文字起源的认识相去甚远,向国际上介绍我国学者的研究现状和成果就十分必要了。由著名历史学家李学勤教授牵头,以中国科学技术大学古文字研究组的名义和美国Brookh aven国家实验室G.Harbottle教授合作撰写的论文《最早的笔迹?中国河南贾湖遗址公元前七千纪的符号使用》(The earliest writing?Signuse in the seventh millennium BC at Jiahu,Henan Province,China),经过两年多的笔战,终于发表在今年3月的国际考古、文物界权威刊物《Antiquity》(古代)上。令人意外的是,《Nature》(自然)和《Science》(科学)两家著名刊物竟对此文迅速作出评论,并引起国际学术界与有关媒体的浓厚兴趣和积极反响。
从国际学术界的反映可以看出,国际主流学者未能接受论文的主要观点,他们对距今八九千年的贾湖遗址的刻划符号难以理解,认为文字规范化持续发展的时间,不应长达5000年。不过,论文支持者也不乏其人,其中,Harbottle教授的一位朋友指出,贾湖遗址龟壳上有一符号,犹如右手持着叉形器的人。贾湖遗址出土有18个类似的叉形器,考古学家虽不能明确其具体用途,但推断它确为原始宗教或祭祀用具无疑。有趣的是,除去右手的叉形器,上述符号的剩余部分与甲骨文中某些表述人的符号十分相近,由此可见,这一符号应表示着与原始宗教或祭祀相关的特定含义。倘若如此,它应该就是文字,而且是一个会意文字。除这一符号外,贾湖遗址还有若干具有文字性质的符号,无论如何,中国文字的源头是否在贾湖,值得关注和探索。然而,囿于资料的限制,直接、孤立地探索贾湖遗址的符号,短期内难以取得突破性成果。经和李学勤、Harbottle教授讨论,我们认为蚌埠双墩遗址刻画符号的研究,可能是探索中国文字起源的最佳切入点。
双墩遗址距今七千多年,蚌埠市博物馆徐大立馆长指出,该双墩遗址出土的陶器上,多数刻画有符号,其符号、图画及含有符号的组合图画计70多种,其中,除相当数量简单符号外,尚有鹿、网、阜、丘等六、七种符号与甲骨文相近。最令人感兴趣的是,该遗址的刻画内容不仅丰富,而且含义明确,有关猎猪、捕鱼、网鸟、养蚕、种植等刻画内容,都可组成一幅幅“连环画”,此外,尚有若干特别重要的组合符号。所有这一切,都是我国新石器时代遗址绝无仅有的。初步研究发现,双墩遗址捕鱼“连环画”中,鱼表示为一种简单而抽象的符号,业已摆脱了象形写法,而与这一符号组合成叉鱼含义的“刺”的符号,则与甲骨文和金文的“刺”字写法大体相似,这种“巧合”难道是偶然的吗?需要指出的是,双墩遗址虽已发掘了三次,但由于某些原因,至今未能找到遗址的居住区和墓葬区。既然仅灰坑就出土了如此丰富的刻画符号,其居住区和墓葬区所蕴藏的资料理应更加重要。鉴于此,尽快组织双墩遗址的全面发掘,以获得更系统、更丰硕的刻画符号资料是十分必要的。中国文字起源研究的突破性进展,正期待着双墩遗址的研究和发掘。(上图为贾湖遗址的刻划符号。作者单位:中国科大科技考古研究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