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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尊自强的女性颂歌

2003-08-04 来源:光明日报 陈文 我有话说

看了福建莆田市莆仙戏剧团演出的莆仙戏《江上行》,不能不为该剧别具一格的艺术构思所折服。它不落传统戏常见的“负心汉”、“痴情女”的俗套,也不靠时髦的“多角恋情”增色添香,而仅以一顶旧笠为线索,一叶扁舟为背景,把一段爱情悲剧表现得如泣如诉感天动地,把一个船家女子的性格塑造得光彩照人。

《江上行》取材于话本《警世通言》。原话本中着墨不多的刘宜春,在《江》剧中被剧作家推上了焦点位置,赋予其美丽、善良、自尊、自强的闪光个性。尤其是剧作结尾的处理,看似意料之外,实乃情理之中,是全剧的点睛之笔,也是刘宜春性格特征的集中体现。

刘宜春是自信自立的。在情感的航程中,她矜持、羞涩,然而在不经意间,却始终把握着敢爱的航向。她三言两语说动母亲留下困境中的宋金,见宋郎在冷雨中吃着冷饭,她添热茶,缝毡笠,一句含羞的“毡笠拿去戴”,胜过多少直白缠绵的情话;与宋金在船上共度的日子里,她手相扶,心相仪,允亲事,盟誓言,何等炽热,何等大胆。

刘宜春是自爱自重的。当父母为了保护她而抛弃生痨病的宋金时,她以死相救;寻夫未果,面对阿溪的殷殷求亲和父母、船户们的百般劝导,她毫不动摇,守笠如初,何等坚定,何等执著。

刘宜春是自尊自强的。当她终于等来了荣归的丈夫,却发现此人已不再是当年宋金。名分有了,富贵有了,但心心相印的精神契合却不复存在。终于视感情、视尊严如生命的刘宜春无法容忍,风雨中她毅然选择了离去,给观众留下无边的遐想和不尽的嗟叹……

对宋金和刘家二老,剧作家的感情是复杂的。他们究竟是好人还是坏人?作家似乎无意作简单的归类,只是凸显出他们在尘世中的心路轨迹,让他们在宜春的纠葛和碰撞中形成鲜明的衬托和比照。大起大落的宋小官,落魄时其实也不曾“随遇而安”,他的喏喏连声,他的勤勉肯干,与其说是报恩,不如说是强忍,境遇一变,潜意识中的优越感和小肚鸡肠便暴露无遗。但不管怎样,宋金对宜春的爱情仍是真诚的,他暴发后寻妻认妻也属难得。吵吵嚷嚷的刘家二老,有他朴实勤劳、舐犊情深的一面,但身在江湖长年形成的实用生存法则,造就了他们为善不终、嫌贫羡富的另一面。正是这些美丑相间、善恶互渗的世俗原型,构筑了一面面发人深省的人间明镜。

与宋金和刘家二老相比,宜春的本色更显得纯净如一。无论宋金或二老,都以他们的方式爱着宜春,同时也从不同角度伤害了宜春。最后,在富贵的诱惑面前,各自展现了不同的心态,形成了巨大反差。宋金站在金钱垒就的制高点上,颐指气使地进行精神报复。刘家二老处于追悔莫及的尴尬境地,忍气吞声地指望团圆享福。惟有视富贵如粪土的宜春,既不失态,也无怨悔,只觉陌生和恶心。爱丈夫也爱父母的船家女,最终作出“且分手天涯自珍重”的果敢抉择,宋金的精神高地因之而顷刻崩坍,一曲自尊自强的女性颂歌也终于在宜春渐行渐远的背影中圆满谱就。

纵观全剧,剧作家赞宜春、颂宜春,但并未拿今天的标准来要求宜春。当然,宜春也不是完人,但比起眼下许多贪物欲、傍大款、自轻自贱、自甘堕落的“另类女性”,刘宜春多了一份人格的尊严。从这个角度讲,今天创作演出《江上行》,确有其独到的现实意义和美学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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