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ARS肆虐,依然没有阻挡住中国经济快速前行的步子。今年上半年,我国GDP的增长率仍然高达8.2%。
然而,高增长的背后并非没有隐忧。北大中国经济研究中心主任、著名经济学家林毅夫日前接受记者采访时指出,今年上半年我国投资增长迅猛,1月—7月的投资同比增长32.7%,是自1978年以来的最高增长率(扣除投资品价格指数),其中房地产、汽车等部门投资的增长尤其快速。
林毅夫认为,投资过热的出现,既有主观原因也有客观原因。一方面,十六大提出全面建设小康社会,今年政府刚刚换届,各地领导都想有所表现,采用各种行政手段,吸引外资,鼓励国内投资。另一方面,存在银行突然增加给企业投资信贷的客观因素。
银行信贷的增加既有外因也有内因,由于外贸出口增长强劲、外资看好中国的国内市场,我国自1994年以来每年都是经常账户和资本账户同时有巨额剩余,国外投资者据此认为人民币会升值而进行投机。在各方面原因的共同作用下,外汇供给大量增加。人民银行为了平稳汇率必须释放出大量的基础货币以买进外汇,从而导致银行里的人民币存款大幅增加。如果银行不将吸进来的存款贷出,就会增加经营成本,这是银行信贷突然增加的外因。
为了防范金融风险,人民银行将降低商业银行的不良贷款比率作为考察银行绩效的一个主要指标。同时,为了应对加入WTO后开放国内金融市场的挑战,四大国有商业银行都在准备上市,必须将呆坏账的比率降低。降低不良贷款的一条捷径是增加贷款的总数,因为增加的贷款在短期内不会马上变成不良贷款。短期内不良贷款的比率会因为贷款总量的增加而自然下降。
目前有人提出遏制投资增长过快有三种可能的对策:一是提高贷款准备率等办法,减少银行的可贷资金,并加强对贷款用途的监管;二是人民币升值;三是取消出口退税。
林毅夫说,扬汤止沸不如釜底抽薪。他分析说,第一种办法是扬汤止沸,因为只要出口、外国直接投资或投机的原因导致外汇储备继续快速增加,为了平稳汇率,基础货币的发放和银行的储蓄必然越来越多,此时提高存款准备率、用央行票据回收货币及加强对贷款用途的监管,固然能够减少贷款增长和某些过热领域的投资,但并不能遏制外汇储备和人民币存款的增加,而且还将增加银行的放款成本。
虽然后两种办法都能减少出口,减缓外汇储备的增加,从而减少央行吸收基础货币的压力,增强控制货币供应量的能力,平息对人民币升值的预期和投机,减少银行可贷资金的增加。
但林毅夫认为,中国国内现在仍有通货紧缩的压力,生产能力仍存在过剩情况,人民币升值会不可避免地对出口产生不利影响;同时,由于对人民币汇率国际上普遍存在着升值的预期,一些国际“热钱”已非法跨境流入国内,此时让人民币升值,不利于稳定市场。“目前有很多投机的钱进来。当有很多投机的钱进来的时候,你没有办法决定一个均衡汇率,投机之下是没有均衡点的。所以现在人民币如果升值的话,升多少都不会有一个均衡点。在目前的状况之下,保持人民币汇率的稳定相对来讲是比较合适的。”
林毅夫强调,汇率调整关系到一个国家的主权,不应该在外国政府的压力下做出。而减少或取消对企业的出口退税,虽然会降低中国出口产品的竞争力,但却有利于保持人民币币值的稳定,也有利于减轻中央政府的财政负担,有利于出口企业的优胜劣汰。此举还可能向世界表明人民币在短期内不升值的决心。
作为《世界经济发展宣言》的主起草人、修改人之一,林毅夫认为,在当今一些国家对中国经济的快速崛起存在很多不同看法的时候,中国采取积极的态度,加强与世界的沟通和交流是十分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