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年12月,重庆开县井喷事故现场。45岁的张建国以自己的行动再次证明:共产党人是特殊材料制成的。
12月23日晚。隆冬阴冷的夜幕中,重庆开县高桥镇小阳村显得格外安静。
一声炸雷般的巨响,突然从位于村中的中石油西南油气田分公司川东北气矿罗家16H井传来。富含硫化氢的气体从井口喷涌而出,形成高达30米的“气柱”。绝大多数的村民还没弄清怎么回事,致命的危险已随着有毒气体的蔓延迅速逼近。
附近4个乡镇的数万村民,转眼之间成为亟待救援的灾民。
24日晨。已经整整一夜没有合眼的正坝镇纪委书记张建国得知:井喷现场附近的三喜村,1300多人仍未撤离!
距离井口5公里以内,都成为极度危险的区域。三喜村的400多户村民都在1公里以内,最近的仅500米。
“我去三喜村。我在那儿蹲过点,情况熟。”不容分说,张建国跨上摩托车就往村里赶。在去三喜村的路上,硫化氢发出的臭鸡蛋味越来越重,张建国的心也越来越紧。
在崎岖的山路上,他以极限的速度飞驰。每次遇到撤出来的群众,他都要高喊:“快往镇上的方向跑!路上有车接你们!”
在让人头晕目眩的臭鸡蛋味中,他骑着摩托车在村中来回喊话。村民孔令菊夫妇都在外打工,留在家里的两个女儿惊慌失措,在家抱头痛哭,他让人迅速送姐妹俩脱离险境;村民王升芝和家里住着的20多个工人都在熟睡之中,他拼命敲门,直到他们全部离开。
24日上午9时许,三喜村凉风垭一带的硫化氢浓度越来越高。张建国感觉像有人在用刀子剜自己的双眼。作为一名受过部队多次嘉奖的转业军人,他明白死神在向自己招手。
嗓子已经哑了,他对手机那头的同志们说话已极为困难。下午3时许,监测点测到的硫化氢浓度已超过了生命极限值。在往返穿梭时,不断有鸟雀从头顶落下。张建国的视力已经模糊,强烈的呕吐迫使他一再停下来。凉风垭有些村民住在山沟里,那儿的毒气更浓,随时都面临着生命危险。可是仍有一些乡亲不愿走,一些撤走了的人又返回来了。
这位45岁的钢铁汉双眼不停地流泪。因为毒气,也因为焦虑。“群众撤了干部才撤!所有的人都撤了我才撤!”他用嘶哑的嗓子向身边的人吼。
下午4时许,毒气浓度进一步提高,监测点再次发出警报。张建国3次上门动员后,78岁的唐和玉老人和80多岁的老伴、50多岁的女婿以及瘫痪在床的56岁的女儿,仍不愿撤离。已经有些恍忽的张建国第4次登门,抱起唐和玉老人摇摇晃晃就往外走,其他抢险队员背的背,搀的搀,硬是将4人送上了救援车。
下午5时许,张建国连迈步都变得十分艰难。腿脚不便的陈顺才和双目失明的老伴吴安碧无助地坐在家中,相对落泪。张建国一家一户查看时,发现了老俩口,马上叫来村干部,将俩人送上救援车。“就是一个一个地背,也要让所有人都撤到安全地带!”他发誓一般地喊。
救灾现场,张建国呕吐越来越频繁、视力越来越模糊。他也越来越细心地观察身边的救灾干部。24日下午3点多,刚刚吐完的他,一回头看到身边一位转业军人眼睛又红又肿,脸色也变得十分难看,不由分说,连拉带拽便将其往车上送。年轻干部不干:“我比你年轻,反应也没你严重。应该你先走!”张建国不容置疑地说:“你先走!我还能坚持!”
两个多钟头后,三喜村1300多人全部安全撤离。张建国撤到镇上时,正坝镇所在地又被划进了撤离区。他立刻又投入到组织灾民转移的工作,并将一些人安置到自己家中。
当晚8时30分,连续奋战15个小时,在重灾区坚持了近10个小时的张建国出现双目失明、神智模糊、站立不稳等症状。当被人扶上车准备送到县医院抢救时,他迷迷糊糊听到还有两位受伤的村民等车送医院,立即坚持让妻子把自己扶下来等下一趟车。
25日零时,已处于昏迷中的张建国被送到县医院。参与抢救的10多名医生发现,他的双眼已基本没有视力,结合膜高度充血,眼部剧烈刺痛,并伴有心率不齐、神志恍惚。整整一夜的抢救性治疗后,他才脱离生命危险并重见光明。
12月29日,被诊断为“化学性结膜炎、化学性喉炎、支气管肺炎、反映性高血压、中毒性脑病、中毒性心股炎”的张建国偷偷溜出医院,再次来到三喜村,恨不得马上看到所有平安返家的村民。
头一个踏进陈顺才家,看到他和老伴正坐在那儿烤火,张建国长长地吐了一口气。“要开窗透气。”“所有的水都要重新换掉。”“原来的食品和肉都要等防疫部门检验后再处理。”张建国一家一家地叮嘱。而在家里,他的妻子廖清碧因为在事故中严重受伤,当时仍双眼视力模糊,生活自理仍相当困难。
井喷事故发生后,邻近的4个乡镇近10万村民成为被迫撤离家园的灾民。对于井喷,他们没有丝毫的防范知识,手足无措。正是一个又一个张建国一样的基层干部,在与死神的搏斗中,为他们编织了一张无形而又无处不在的生命之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