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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土精神”与“荒诞意味”

2004-02-05 来源:光明日报 石一龙 我有话说

阎连科在长篇新作《受活》中,进行了一场“野心”宏大的语言历险,作为一个在小说领域充分自信的作家,《受活》的完成不仅对作家本人来说意义非凡,而且对于当代中国小说界而言,更是一种充满刺激性和建设性的力量。

在小说《受活》中,作家以超凡的语言能力建构了一个融梦幻和现实图景于一体的想象世界,以对人性的深刻剖析和戏剧性凸现这个世界的核心,并伴于高强度的幽默感和狂欢化叙写,读之,令人感到一种奇崛的流畅,朴素的繁复。特别值得称道的是全篇小说的语言形式,对民间语文的采写和方言的再造过程构成了一种奇特的写作经验。相对于《马桥词典》和《檀香刑》,阎连科对地方方言的运用和开掘更为大胆泼辣,但又不流于苦涩和生硬,这是阎连科对现代汉语写作的新尝试、新注解和新发现,这样的写作也给所谓的“真实性”和“生活性”出了一个大难题,小说在熟悉的寓言外壳和具体活泼的中国经验之间腾挪自如,以汪洋恣肆、极尽夸张的笔态讲述了充满血和泪的故事,因其特殊的小说语体贡献,被评论界称为“一部狂想现实主义的力作”。

小说虚构了一个叫受活庄的地方,这是一个遗世独立、鲜为人知的村落,所有村民都天生残疾,视健全者为另类。小说主人公柳县长异想天开,想发展旅游经济,在这一过程中,柳县长惊喜地发现了受活庄,于是,这个由残疾人组成的村庄开始了走向外部世界的不归路:村民们组建了绝术团,人人身怀绝技,尽情挥洒才艺,绝术团在柳县长的带领下红遍方圆百里。作者除了在描写绝术团的惊人表演时泼墨如涛之外,还着力塑造了柳县长这样一个有代表性的人物,他心思机敏,敢想敢干,他在考虑到生前荣誉之余,还把更大的梦想寄托在自己的身后。小说的故事内容和人物命运都具有明显的荒诞感和扭曲形态,但却和某些我们熟悉的当下社会图景构成了尖锐、复杂而激烈的对话,作者在写作过程中始终保持着连贯的激情,并把激情表现得诗意盎然,野性十足。

《受活》在文体上的另一个特别之处是,在每个章结的结尾都有一个絮言作为补充,这当然让我们想起《史记》和《聊斋志异》的写法,作为一种借用,其生命力是否强盛还值得推敲,但这种结构也包含了阎连科的一个明显的用意,它使读者能够在密度很高的叙述中稍作停顿或者休息,同时絮语和正文的不同口吻也让读者的阅读心理得到了调节,使小说的艺术空间变得更为开阔。

“乡土精神”与“荒诞意味”,是理解《受活》的两个关键词,当然一部内涵丰富的小说不宜贴上这样简单的标签。当年风靡中国文坛的魔幻现实主义之风,其核心也是这样两个词,但移植到中国现场之后,各种具有地域色彩和种族色彩的内容并未被好好消化,作家们似乎满足于在作品中实现一种语言姿态和价值效应。而《受活》的写作开始有意识地纠正这样的错误,在对语言奇迹锲而不舍的同时,更着重对具有人类学意义的特殊的中国当代生存和生活现实进行表现。这种融现实与魔幻、民间与现代于一炉的表现样式已经中断了一个时期了,阎连科此次不惜冒险,或许其信心正来源于对中国乡土场景的深切熟稔以及对日渐式微的乡土精神的批判性思索。小说中,作者对中国乡土的深厚感情跃然纸面,另一方面强烈的批判和反思意识更灼人耳目,既植根于乡土,又把自己拉出乡土,远距离、高制点地关照,这样极为投入而又能保持距离感的乡土书写,是对鲁迅和沈从文的综合,也是对寻根文学以来的乡土小说的一次超越。

《受活》阎连科著春风文艺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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