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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护“地球之肺”:亚马逊的难题

2004-02-27 来源:光明日报 晓雨 我有话说

亚马逊平原是世界上最大的热带雨林区,被称为“地球之肺”。独占大部分亚马逊平原的巴西可谓物华天宝。在经历了早期无知的毁灭性开发后,巴西政府近年来已承担了更多的环保责任,希望走一条可持续发展的道路。时至今日,这条路并不平坦,生态保护与经济成本、联邦政策与地方利益、土著居民与开发者之间矛盾重重,令人愁绪难解。

印第安人:要土地也要汽车

亚马逊热带雨林区占地球上热带雨林总面积的50%,达650万平方公里,其中有480万平方公里在巴西境内。地广人稀的亚马逊流域是印第安人的家园。随着亚马逊地区开发的进展,印第安人土著居民的利益受到冲击,生态环境也遭到破坏,巴西政府正通过增加印第安人保留地来改变这一局面。
在巴西罗莱马州,一场关于保留地的冲突正在形成之中。巴西总统卢拉即将宣布成立的新土著居留地——拉波萨·塞拉都索尔地区面积达170公顷,占罗莱马州面积的8%。一经宣布,该区域内的非印第安居民将被逐出。今年年初,一些反对新建印第安人保留地的人封锁了通往首府博阿维斯塔的道路,并占领了联邦农业改革和印第安事务署的办公楼。这场冲突不仅是罗莱马州的地方矛盾,更反映了两种观念的碰撞:一方要求环保和主张保留印第安人传统文化,一方则主张以经济发展为重。
巴西已有许多印第安人保留地。这些保留地通常地广人稀且资源丰富,从水源、木材到黄金一应俱全。巴西的土地和资源均归国有,作为保留地主人的印第安人则拥有管理权,所有经济活动需经他们批准。在很多局外人看来,这种安排是公平的。保留地像一个个堡垒,使亚马逊的自然环境以及印第安人的少数民族文化得到有效保护。
但是,对于当地种植业、矿业和伐木业来说,设立保留地是“一个威胁经济发展的阴谋”。大米种植业者保罗·瓜蒂埃罗说,罗莱玛州新建保留地是一种针对外来开发者的“排外行动”,这场排外涉及除了丧葬业以外的其它所有行业。对资源的争夺经常会导致流血,约20个富有的印第安领袖去年被杀。但它们的影响还仅限于当地,而新的保留地计划使整个罗莱马州不安。
支持者认为,这个保留地是“恢复权利”,而不是“驱逐”。几个世纪来,这一地区生活的15000印第安人一直在要求从矿业和种植业开发者手中要回自己的土地。但在首府博阿维斯塔,这一要求的同情者不多。博阿维斯塔集中了该州一半人口,他们大多是种植业和矿业开发者的后代。现任州长波特拉对联邦政府的保留地政策非常不满,他抱怨自己管辖的是一个“虚拟的州”,这个州一半的土地归印第安人,其余的则多为联邦机构直接管辖。在联邦政府的政策下,罗莱马州无法参与联邦的大豆种植计划,也无法兴建通往委内瑞拉、圭亚那等邻近国家的道路,经济发展前景暗淡。在这里,人们对印第安人“爱恨交加”,种族矛盾的形势甚至被人形容为“巴西的巴尔干”。
然而,令人惊异的是,连一些印第安人也不尽同意政府的保留地计划,据说这部分人多是受雇于种植业主。他们表示,联邦政府想让他们回到从前那种原始和与世隔绝的生活,而他们不想回到过去。相反,他们希望得到电视、汽车和所有一切。一个印第安人组织表示,如果联邦政府一意孤行,“我们将会有一场战争”。
罗莱马州的问题一多半是自己造成的。该州人口从1976年的41000人猛增到现在的36万人。丰富的矿产资源固然吸引了一些移民,但也有许多人是冲着政府职位和补贴来到这儿的。该州的一半就业岗位竟来自政府部门。由于农业在该州经济中占据重要地位,联邦政府的保留地政策无疑会使该州财政捉襟见肘,不少政府工作人员将可能被裁减。
种植业主希望政府把种植园、道路和定居点从保留地计划中摘除,罗莱马州政府还希望把非印第安土地划归州政府管理。而面对亚马逊生态环境恶化的严峻形势,巴西政府将不得不忍痛执行其印第安保留地计划。
生态经济失败了吗

十年前,人们对亚马逊热带雨林境况的担忧到达顶点。滥砍滥伐、无节制的开发使这里的雨林大面积萎缩。许多人投身亚马逊,为保护“地球之肺”而努力。
里约热内卢人莎尔达妮亚就是其中一位热心人。她关掉了自己的沙滩装生意,背着行囊来到亚马逊雨林。她设想以一种“与环境为善”的方式把与世隔绝的雨林居民们带领进世界经济中去。她投资成立“亚马逊生命”公司,生产一种由原棉和橡胶混合而成的韧性极强的织物。这种没有污染、被称为“绿色皮革”的产品一度在市场上很受欢迎,但公司最终还是入不敷出,现在贷款银行已经准备没收其贷款抵押。
最近10年间,环境学家、政策制定者和那些有良知的资本家们一直致力于亚马逊雨林的可持续发展,设法帮助这里的居民从雨林的资源致富,而又不破坏雨林的生态。“生态资本家”们认为,热带雨林不仅是自然赐予的圣物,也同样有巨大的商业价值,并且,保护它比直接砍伐它的获利更多。这里有各种草药、油料、香料资源。这里的人们完全可以和雨林和谐共处,并从中获利。
现在,像莎尔达妮亚一样,许多支持者开始怀疑这一理想。亚马逊生态产业的建设至今仍是不成功的。首先,它没能使热带雨林的破坏明显削减。2002年,25500平方公里的雨林从亚马逊平原消失。
12年前的里约热内卢“地球峰会”提出停止破坏性的开发,代之以可持续的开发方式,但是,如今这些替换方案也以失败而告终。例如,有选择性地伐木——只伐成年树木,而停止成片砍伐的方式,被证明成本高昂、效率低下。其他一些建议,如收集水果、橡胶和坚果等,也被证明是赔钱买卖。另一方面,世界自然基金还曾警告,人们对“自然疗法”的需求已经导致4000至10000种植物濒临灭绝。
亚马逊的地方官们曾坚信,亚马逊的前途在于森林工业。对于桃花心木、雪松等珍贵林木,开发者们会有序砍伐,保护自己的财源。但事实却与之相反。林业专家们指出,“我们本应在市场上看到第二代、第三代和第四代木材,但是我们没有看到。”
在可持续发展的道路上,有许多人牺牲了自己的利益乃至生命。奇科·曼德斯曾组织阿克里州的居民们割胶,以停止毁林放牧的活动。15年前,他被愤怒的放牧者们杀害,成为世界上第一个“生态烈士”。追随者明白了一个道理,人们更希望经济发展而不是环境保护,于是,他们希望在生态保护与经济发展中寻求平衡点,像“亚马逊生活”这样的生态企业迅速发展。
在亚马逊热带雨林,成功的商业开发往往对环境造成破坏,而“对环境友善”的开发方式却又仅仅保持住了树木,无法对当地人带来经济利益。
精选的巴西热带雨林坚果曾被Ben&Jerry冰淇淋选作吸引顾客的招牌。但是,贴近自然的生产方式无法满足大规模的商业需求,Ben&Jerry不得不向亚马逊的大农场主订购原料。三年前,意大利倍耐力轮胎公司曾推出一种以阿克里州的野生橡胶为原料的卡车轮胎,最终只是以赔钱的代价赢得“扶贫”的社会效益。
一些“生态企业家”感慨道,生态企业的概念虽好,但时机可能还不成熟。种种实践表明,生态保护在现阶段恐怕根本不能成为一个产业。它只是一种值得全社会为之付出爱心与金钱的事业,而任何别的想法都只能是一种“绿色的幻想”。
总之,走出当前的困局,保护“地球之肺”,又给当地居民以发展希望,显然不止是巴西一国政府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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