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路,你走了。走得那么匆忙,那么突然。
我站在静卧的花丛边,掰开你的眼睑,你望着前方。在嚎啕的哭声中,你似乎在静静地沉思,是想着未竟的事业 几分安详,几分对人世的依恋。我多么想和你对话 大路,咱们回去吧 好多事等着我们去做。然而,你默默无语。抚摸你的额头,冰凉冰凉。你是走了,我在恍惚中,觉得是梦。
大路,我们相处近二十年。你走出校门就投身出版界。从你投身出版界我们就相识,相知,默契,逐渐成为挚友。你编了许多好书,它们获得了五个一工程奖,国家图书奖,中国图书奖,为读者所接受,为读者所颂扬;你忙里挤空,写了三部专著,发表了百余篇论文,为世所公认,还主编了十多部有影响的图书。你成了一个成熟的编审,成了一个出色的编辑家、学者、书评家。当你受辽宁人民出版社派遣兼营美登高企业时,你使它兴旺发达,你是一位出色的文化企业家。在你正当事业鼎盛的时期,在我们十分需要你的时候,你却抛下我们,孤身地走了。你只奋战了二十多年,太短了,真是太短了,如果再有五年,再有十年,再有二十年的生命,你会如何呢 老天太无情了。
大路,我似乎看着你向我走来,我们掰着手指叙数着这近二十年的经历。20世纪80年代初书评是出版的一个薄弱环节,1985年中宣部出版局提出要办书评刊物,辽宁人民出版社的负责人和你在北京满口答应愿意承办,你们说 要人,我们给,赔钱,我们赔。后来的社长任慧英仍沿着前路继续贡献。就这样,在中宣部出版局的直接领导下创办了《中国图书评论》,后来办刊的重任就落到了你的肩上,在好多年里,你带着一拨人马征稿、改稿、定稿,匆匆忙忙,满身尘土，往返于沈阳北京之间。有一次,期刊批评了一本质量不高的图书,作者将期刊告上法庭,期刊敢于面对,你说 批评不好的书,是我们的责任。如是,期刊定下了规矩,一定要大力评介好书,大胆批评坏书,善于批评有争议的图书。这也是办刊的宗旨和方针。每当我看见你修改的稿件,看着那熟悉的笔迹,似乎看见你在灯下废寝忘食,聚精会神,全心全意编辑期刊的身影。《中国图书评论》已经出版了157期,发了3100多篇文章,约1600多万字。对它,你灌注了多少心血,付出了多少精力。你用青春、生命培育它。它是你挚爱的情人,也是损你健康的仇敌。大路,这是一把利你、害你的双刃剑。但是你却毫不犹豫地始终把它紧紧地抱在自己的怀里。
办好“中国图书奖”是我们共同的追求,你更是情有独钟。1987年中宣部出版局提出要表彰最优秀的图书,以引导出版界多出好书,经中宣部领导批准,设立了
“中国图书奖”,由中国图书评论学会承办。也是你和评论的班子勇挑重担,当仁不让地承担了评奖的繁重工作。从第十一届起中宣部决定“中国图书奖”由中国版协主办后,你仍然十分高兴地承担这一重任。从组织评奖班子到筹集评奖资金,你和大家都费尽心机。特别是你们联络和组织了全国100多位有名的专家学者每届都参加审读和评奖,有力地保证了获奖图书的质量。在我们之间的交流中,对提出的每一本书,你都能讲出它的来龙去脉,主要特点和优劣。到2002年为止,已评奖十三届,报奖书达7000多种,获奖书1154种,涉及作者近2000人,编辑2000多人。连续十三届的评奖,一批获奖书的涌现,对出版界产生了极大的影响,对引导多出好书发挥了很大的作用。你可知道你在上海住院期间,有一位曾获奖的作者得知后,专程从辽宁到上海来看望你,有一位上海的曾获奖作者多次守候在医院。他们说,中国图书奖给了他们极大的荣誉,而你真是一位很有思想、十分难得的人才。
在线装书局困难的时刻,你临难受命。你领着这个团队,发挥集体的智慧,联络一批专家,努力拼搏,两三年时间,扭转了局面,用出色的成就在出版界塑造了线装书局的新形象。当你的骨灰从上海运回北京时,你这个团队的队员抢着要到机场接你。你能感到吗 他们人人泪洒衣衫。
大路,你的司机是很了解你的,谈起你他泪流满面。他半是怜爱半是埋怨,带着万分悲痛又惋惜的心情说 你太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了,你除了工作还是工作,你太累了,是累死的。我信,我有亲身感受,你不唱歌,不跳舞,任何时髦的娱乐和游戏,都与你无缘。有缘的只是书本、只是纸笔,只是读书、只是写东西。不论哪一次出差或相会,我见到的都是这般情景。大路,你对事业的追求,到了痴迷的境地。对任何钟情的事业,你都追求完美。有了完美的结果你才满意。你2000年身患主动脉血管瘤的重症,手术后病情仍在发展,你未向病魔妥协,仍然坚持工作,我每次问你的病情,你总是平静地说 没有问题,瘤子已经缩小了。你每次外出总是打扮得整整齐齐,显得精神焕发,不让别人担心你的有病之躯,回到家里,便瘫软在床。这次全国图书订货会期间,血管瘤已长到两个拳头大小,你仍然坚强地忍受,回到家里你疼得哭了。有泪不轻弹的你,疼到了哭的程度,真是疼得常人难以想象啊！
大路,人生是一个过程,归宿和结果都一样,在人生的过程中,欢乐 愉悦 痛苦 悲伤
由他自己选择。而你选择的是永不停歇的奋斗,这才结出了令人羡慕的果实。你花了毕生的精力,才有了这些。但是,你这么年轻就走了,留下了无限的遗憾,留下了永远的遗憾。
2004年3月9日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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