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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子眼中的许振超

2004-04-14 来源:光明日报 作者:本报记者 冯蕾 我有话说

许振超和妻子的合影。

走进许振超家,一进门就看见客厅窗台上六盆修剪整齐的盆花

。粉色的地板,绿色的沙发。电视柜的左边是一米高的铜锚模型,右边是一架黑色的钢琴,洁白的琴布上摆满了花花绿绿的娃娃。房间是三室两厅,每个房间都整洁而温馨。许振超没在家,我见到了他的妻子许金文大姐。热情而朴实的她正忙着做家务。在我的提议下,她找来家里的相册,从一张一寸大小的照片开始,讲起了她丈夫的故事。

(一)

“海域生来海岛长,海边姑娘爱大海,今朝又将海边坐,浪花拍岸笑开怀”,这是他写在我照片背后的话,正面是我坐在海边照的。看这字应该是1978年写的。我俩都是本地人,从小是邻居,两家是斜对门儿,认识有50年了。我俩1979年结婚。我和他都是初中毕业生,现在我退休了,帮别人做小时工,当会计。

他二十几岁时,跑来我家跟我爸说 “许大伯教我修表吧”,我爸就答应了。他很认真,干活特别巧,学得也快。我爸特别喜欢他,说 “这孩子爱学习,以后不得了。”上世纪80年代,那时他30多岁,他在自己家摆了小桌,配了工具。工友中谁的表坏了都来找他。

1972年,我们单位开运动会,我百米跑步得了第一名,奖品是一个红色笔记本,那时,得个小本儿可不得了,很珍惜。1975年,我们的关系已经明朗了,我就把珍藏多年的笔记本送给他,鼓励他好好学习。

小红本儿后来被记满了,上面都是他喜欢的技术知识。他还有十来个大蓝本儿,每页都密密麻麻地记着他的工作日记和学习技术的体会。到现在他还是每天都记。很多时候,我见他看书看得太晚,就给他倒杯牛奶,说“差不多就行了”,劝他早点休息,他总说自己底子薄,学不够。他对打牌、喝酒没有一点儿兴趣,就对学习“走火入魔”。有一个星期天,我临时有急事要出门,嘱咐他等灶上的高压锅里的水开了把排骨炖上,当时他忙着查资料、画线路板,随口答应了。我回来时,只听见“砰”的一声,我们都一惊,以为是外面工地放炮,一看厨房,骨头汤满屋子都是,高压锅跳起来了,抽油烟机和煤气灶都砸扁了。原来是他一心想着线路板的事,把排骨下到锅中后,没有把锅盖扣到位,让蒸汽把锅盖顶开了。

这样的事儿太多了。

(二)

他工作忙,也挺累的,成天在外,多不容易啊。我就把家务活儿多担点儿,在家里做几顿饭又算得了什么,何况是为自己所爱的人。

看着他那么累,我心疼啊。港口西移那段时间,他做现场总指挥,40天没回家,打电话说那边很好,住的是宿舍,有暖气,有褥子,吃的住的用的都挺好的,让我放心。那次,他好长时间没回来,我拉着女儿小雪去看他。到那儿一看,根本不是那回事儿。那边还是一片荒岛,沙石一堆一堆的,路上坑坑洼洼,他就在一个旧集装箱改造的办公室里工作,屋里的水都结了厚厚一层冰。我问他在哪儿休息,他指了指地上的一个大纸壳子,说用它当褥子上面盖大衣。我想我们母女俩在家住得舒舒服服的,零下十几度的天气,他就在这样的地方睡。他们食堂离办公室有三里路远,吃不上饭就啃方便面,他还乐呵呵的。看了这些,我心里发酸。

当桥吊队长十几年了,桥吊是他心头肉。青岛港的第一台桥吊就是他安装的,刚安好那些天,我从没见他那样高兴过。他说:“开着桥吊,看下面的轮船、集装箱、海水,觉得自己就是这里的主人。”为了开好、养护好这台桥吊,他花了不少心血。1991年的一场飓风,把这台高75米、重1000多吨的桥吊刮倒了,有位司机遇难了。那晚,他回家时脸色铁青,见他表情严肃,我想缓和下气氛,就说 桥吊睡觉了,你也歇歇吧。他当时瞪大了眼睛说:“你怎么能这样说!”我看他眼泪都涌出来了,他洗洗脸又走了,说:“怎么倒的我要让它怎么站起来!”

他脾气很好,但对队里的人要求很严,平时看不出,他还真有点震慑力。有一次,队里一个小伙子犯了错,到咱家来找他,我看见那小伙子站在门口,腿都发抖。他说:“我的话说得重,是要保证对他家长负责,也是对他的部门负责,干活儿出点事不得了,而且他又是家里的独苗。”虽然这样,队里好多年轻人都喜欢找他聊天,有人遇到情感问题,也找他。他自从当上队长,7年来春节几乎从来没在家过过,要不就在队里,要不就去看队里的农村孩子,我就带着女儿到爷爷奶奶家去。

(三)

他工作不容易,1975年当上门吊司机,1985年当桥吊司机,1990年当了值班队队长,1991年当了固机队副队长,1997年升为固机队队长,后来又担任安全科科长、轮胎吊队队长,2002年做了桥吊队队长,每一个工作他都能做得很好,我为他感到自豪。

他很珍惜现在的岗位,总是说:“港口发展不容易啊,要感谢港口给咱提供的机会。”结婚以后,我们开始住的是9平方米的“鸽子笼”。有了小雪后,他们单位就给换了一个50多平方米的两室一厅。前几年,他们单位分房,又给他换了一套80多平方米的房。房子在市中心,爸妈年纪大了,生活不方便,我们就把这套大些的房子换给了他们,我们就住爸妈13平方米的老房子。现在我们买了90平方米的三室两厅。

别人都崇拜歌星、影星,咱家小雪把他爸当成自己的偶像。小时候,他经常带着小雪去码头看“大家伙” 桥吊 ,高兴时父女俩一起在沙滩上翻跟头。她从小到大都想做像她爸一样的工作。“上码头开大吊车”是小雪梦寐以求的事儿。填报大学志愿时,她填了他心里最想让她报的专业――青岛大学电气工程系。2002年小雪毕业,那天大清早,她带着精心做好的简历,第一个找到青岛港在学校固定的招聘点,但那年,青岛港没有到她们学校招聘,她回来哭成了泪人儿,那是她十几年的梦想啊。小雪和她爸一样倔,打算读完研后还要去,说:“看看下次还能不能参加青岛港的招聘。”

去年,他二弟的病逝对他打击很大。那段时间,他天天睡不着,老是自责,说自己工作太忙,没有好好照顾弟弟,没有担当起做大哥的责任,没有好好照顾这个家。这事之后,周末他总要给三个弟弟妹妹去个电话,让大家到家里来坐坐。有空时,他也总是主动要陪我和小雪逛商场。我和小雪心里都知道,他其实从不爱逛商场,只是想抽些时间多陪陪我们。

临走时,许金文大姐拿出许振超送给她的礼物,一件是一瓶别致的心形香水,是去年情人节时,许振超买给她的;一件是一套灰色的意大利时装,是许振超去香港学习时带给她的。香水至今没用过,衣服也至今没穿过,而她脸上幸福的微笑已说明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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