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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地的涅?

2004-05-20 来源:光明日报 作者:雷达 我有话说

最近,长篇小说《水乳大地》吸引了很多读者的眼睛,有人感叹说从没读过这么奇异的小说。这当然是就国内当下的小说而言。依我看,《水乳大地》的引人瞩目,首先因为它给读者提供了常规

阅读经验之外的新奇感受,给当代小说注入了一些陌生的新质素,以及扩开了正在日益凝固化的小说视野,发掘到了某些尚未引起重视但却极有价值的新题材。它致力于重新发现本土文化的博大和神秘,重新营构本土化叙述的神奇和绚丽。它甚至重新唤起了我们对宏大叙事和史诗化的肯定性热情。

小说叙述滇藏交界处,卡瓦格博雪山之下,澜沧江大峡谷之中所发生的许多鲜为人知的故事,时间的跨度长达百年。小说内容丰富,头绪纷繁,人物关系盘根错节,可以说它描写了包括藏族、纳西族、汉族在内的这块五方杂处之地100年来的历史变迁。虽说写变迁,却并不沿用习见的社会政治历史视角,也不沿袭家族故事的老套,而是侧重于宗教衍变交融史的角度。这一选择本身就带来了某种新异性。小说以上世纪初两个法国传教士进入澜沧江峡谷掀开了故事的帷幕,我们得以饱览了一场神父与喇嘛斗法的“教案”。作为贯穿性情节主干,似乎小说主要在讲野贡土司家族与大土匪泽仁达娃家族以及纳西族长和万祥等人延续了三代的恩仇爱恨,然而这不过是线索而已,全书的容量要大得多,与之相联系的,是众多面目各异的宗教人物和不同民族的青年男女的出场,不啻推开了一扇锢闭既久的门窗,让我们从这里观看人与宗教的复杂关系,然后观看峡谷里的“百年孤独”。这样的作品怎不令人一新耳目?

然而,《水乳大地》绝不靠所掌握史笈的稀罕和神秘而炫奇斗艳,也不靠宗教生活的怪异场景取悦读者,它包含着严肃的思考。不管作者的探索是否接近了真理的高度,仅就把纷乱如麻的头绪梳理清楚已属不易,要是能寻绎出有价值的思想线索就更难得了。尽管故事铺展得很开,伸出的枝叉甚多,小说的章节忽而世纪初,忽而世纪末,忽而20世纪30年代,忽而70年代,颠来倒去,如旋动的车辐让人眼花缭乱,但全书还是有一条主动脉的,那就是从冲突、动荡走向和谐、交融。展开在我的眼前的这幅图画是,争斗不断,灾害不断,人祸不断,但同时爱的潜流不绝,不同民族之间的互助精神不绝,人类友爱和寻求融合的力量不绝,最终形成了百川归海、万溪合流的多种文化水乳交融的壮阔场景。这不是虚构的乌托邦而是现实。想象力飞腾,不断出现魔幻与神奇的细节,不断在现实与超现实之间切换,营造出一种特殊的神秘氛围,是《水乳大地》在艺术上突出的特色。不必讳言,一开始传教士用火枪和望远镜买通野贡土司的情节,会立刻让人想起《百年孤独》。这部书受到了拉美魔幻现实主义的影响应该是符合事实的。但是,必须同时指出,由于作者深刻地体悟了他所描写的这片土地,领会并感应到它的神韵,使他关于魔幻的笔墨不是移植,而是本土化的,富于创造性的。死而复生的凯瑟琳,骑着羊皮鼓飞行的敦根桑布喇嘛,滚动的有知觉的头颅,手接响雷的人,颜色变幻的盐田等等,都不是故弄玄虚的呓语,而与作者笔下的大地和谐统一,没有它们反倒是遗憾的。作者的叙述语言颇具少数民族甚至域外“民间故事”风格,夸张,幽默,擅长点缀比喻和谚语来提神醒脑。

不过,也许作者多年来过于执著地潜心于滇藏宗教文化的研究,沉溺于学术性,写过专著,也许作为一个“行走者”,作者过于重视“采风”方式,致使小说在如何将知识、史料转化为文学意象的环节上仍有火候不够之处,尽管在组合拼接上作者下了大力,也仍有借助史料言说历史的智性化痕迹。作者不得不像一个远观者,站在峡谷之巅,全知全能地“观望”也即摹写历史,而我们也就像剧场里的观众只能“看戏”,难有置身其中之感。但我们看到了大地的再生,新生,那也是可以叫作涅?的。纵观全书,表现的是毁灭中的新生,碰撞后的升华,这也是可以称为大地的涅?的。

《水乳大地》范稳著人民文学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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