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峰塔凌空,少卿山郁郁,尚书浦沿白墙灰瓦的河屋潺潺,初秋的蓝天和丽日又为昆山的千灯镇增添几分妩媚。
东接上海,西连苏州的千灯,是2500多年的时光沉积成太湖流域的一个水乡古镇,古镇的人文历史风情独特。我们拾级走上小桥,走进“小桥、流水、人家”的深处,寻访千灯。
千灯原名千墩。汉《吴
我们闻着水声走进北大街,过一座青灰色的三孔石桥,就来到了南宋始建至今的石板街,街面是由几千块条石铺就的人行道。
站在石板街上往南一望,静静的小巷里,青石板一块一块地沿灰色的廊檐迤逦伸延,一块不缺,这本身就是一个了不起的故事。踩在石板上,能隐约听到石板底下的水声,人在石上走,水在脚下流,这就是水乡的水文化。走过几个朝代的石板街不觉得苍老,在现代文明的构筑中反而有一种回归的意味,清幽,古朴,自然,引人遐思,历史赋予它的使命不仅是连接千年的岁月,也掀开了一代代千灯人续写文明的篇章。
一股凉风抚过,送来几声悦耳的铃音。原来是千年古银杏和秦峰塔。银杏树遮天蔽日,一个人抱不过来。塔却亭亭玉立像美人儿,那种江南美人儿,纤细,俏丽。为何姓秦?史书这样说的:公无前210年,秦始皇南巡,登上这第一千个土墩,于是便有了“秦望山”。到公元503年,山上又耸起一座佛塔,至唐时改称“秦峰塔”。现在看到的是重建于北宋大中祥符(公元1008年)的塔,是千灯保留的最古建筑。塔身一层紫一层灰,保存完好,每层檐角都挂着小铃铛,清风徐来,铃声悠扬,仿佛一曲江南小调。
江南,对北方人来说,有一种说不清的诱惑。时近午间,光线开始在石板街上跳动,古朴之中便有了旋律的韵味。水巷人家这会儿,都推窗开了门,一眼就瞧见了后宅那石阶河岸。棋盘街像是石板街里的商区中心,有几家前店后宅小店铺,一只装草的小船悠悠地晃过眼前……
屋里有妇女、老人,古色古样的桌子。彩电里放着戏,委婉的声腔像是昆曲。千灯人说起昆曲更自豪,昆山腔的创始人顾坚就是这儿的人。喜欢昆曲的人都知道,昆曲是昆山腔的再创作,是从这里演绎出去的。昆曲已经走向世界了,被列入“人类口头遗产和非物质遗产代表作”。顾坚纪念馆很大,有顾坚的像,仙风道骨的样子。他有著作《陶真野集》、《风月散人乐府》,光听这名字就够有艺术气质的。馆里有用小蜡人呈现的《浣纱记》、《十五贯》、《牡丹亭》、《长生殿》等昆曲代表剧。蜡人小巧精致,造型生动,让人过目不忘。而最让人不忘的是那大堂里的小舞台,舞台背景全是从民间收上来的福、禄、寿、喜图案的木雕,精巧地拼出中间的一个大圆门。这些木雕精细雅致不说,图案还是对映的,保存又那么完好,不能不称赞千灯人的收藏意识。
千灯人说,这儿还有唐代陶渊明第九代裔孙文学家陶岘,说他是“江南丝竹”的首创者。可是我们没看到遗存,倒是看到了少卿山不巍不峻的新石器时代酋长的“国都”,还有出土的陶、石、玉、罐等,皆说是五六千年前良渚的文明。
说千灯内蕴丰厚,说千灯物华人杰,这里还走出一位思想家、文学家、爱国学者――顾炎武。走完了石板街就看见顾炎武当年手植的几棵大柿树。顾炎武故居是五进明清建筑,砖雕门楼精细,还有贻安堂、膳房、顾园、读书楼。我最感兴趣的是读书楼。顾炎武的读书方法一直为天下人称道,他给自己规定每天读完的卷数;限定把每天读完的书抄一遍;再要求自己每读一本书都要做笔记,写心得体会;最后,他还要在春秋两季,重新温习前半年读过的书。他读《资治通鉴》后,一部书就成了两部书;他的一部分读记,也就是后来的《日知录》。所以后世学者们谈到治学精神,都不忘提《日知录》的学术价值,还有他那呕心沥血,印证史料,往往很长时间才落笔的严谨态度。可老百姓心里记住的,还是那句激励了多少仁人志士的名言:“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从石板街回去时,心里慢慢生出一种感觉:石板街是千灯的脊梁和筋骨,不管这世界变得如何现代如何前沿,它所承载的历史和文明,都将始终坚定不渝地在脚下伸延。就如顾炎武,不管你是怠慢还是热捧,他的精神他的思想他的筋骨都永远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