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大欢乐的海洋?
――这里。
五万人的大体育场挤得满满当当,兴奋的观众像加密植种的草一样挤坐在一起,但人人脸上放射着夺目的激情,甚至比大舞台上赤、橙、黄、绿……不断变幻的灯光还灿烂。声浪,虽然是自觉的压着嗓门的低语,但五万人的合奏还是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吟唱,欢乐无比的、热烈的
这里是湖北荆门市中心体育场。时间在2004年11月7日晚7时。第五届中国记者节大型文艺晚会即将开始。身着蓝色工人服、白色医务服、灰色机关服和各色服饰的荆门观众,按方队排坐齐整。我们从全国各地赴会的100多名新闻工作者,也静静地坐在台下,亦在期待之中。
说来惭愧,女人一般都对地理没有感觉,我尤其是。幸亏这次来荆门前,事先在地图上走了一大圈,把它的位置找了出来。它的地利可真是得天独厚,位于美丽富饶的江汉平原西北部,正处于“荆楚门户”的重要站位,故名。眼下这个年轻的地级市辖历史名城钟祥市及一区两县,已有300余万人口,各项综合经济指标在湖北省排名第六。
天色越来越黑了。在舞台灯光和烟火的强烈辉映下,月不明,星不见,云不飞。唯有多束巨大的探照灯光柱,在深情的天幕上妙曼歌舞着。观众席上的温度越来越高,不少人开始将手中的五彩荧光灯高高举起,来回挥舞着,相互呼应着,一时间,巨大的体育场成了鲜花盛开的蝴蝶谷,满场都是闪闪发亮的彩蝶,在急切地上下翻飞……
似乎传来“当 ”的一声,我的思维突然像遇见了急刹车,猛烈地颠簸了一下,就直直地向千年以前冲去――满场祥和的“嗡嗡”声,倏然转幻成马嘶人喊,剑叫刀鸣 是的呀,这脚下“噔噔”作响的土地,可不就是当年的古战场?
这是一块诞生英雄的土地:战国的厮杀中,神射手养由基留下了“百步穿杨”的英名。三国的烽烟里,赵子龙长板坡所向无敌,留下“单骑救幼主”的英雄故事;关云长跑马响铃岗,将一把青龙偃月刀永久地留在了掇刀石上。南宋抗金鏖战,岳飞率领着岳家军修筑起铜墙铁壁的“岳飞城”,使金兵持续八年不敢越雷池一步……千古英雄长已已,今日豪杰安何在?是非成败,今天的标准已不是攻略一城一池,和拥有万千重兵,而是比试谁能把国民经济搞上去?谁能让老百姓过上富足安康的平稳日子?
上午刚赶到,我们还没来得及看见荆门的广大农村什么样?只是在匆匆抵达的路上,瞥了一眼它的城市建设。但见街区宽阔,市面繁华,大商场、大超市显眼地摇曳在市中心,小精品店、小家庭作坊逶迤了满街;湿漉漉的空气能一攥一把水,可见其清新度;绿树苍碧,鲜花盛开,远山近水,郁郁葱葱。对一般人来说,GDP是个抽象的数字不好亲近,最落实稳妥的,还是老百姓的安宁、平和之色……
有人来招呼我们到后台,准备与荆门市民们见面。后台里正是一片繁忙,朱军、管彤两位主持人已屏神凝息站在麦克风前,韩红、屠洪刚、臧天朔、西域刀郎等著名歌手也都盛装已毕,准备接受荆楚文化的认同。
为了这个晚会,荆门市委市政府准备充足,指挥有方。最明显的例子,全场观众的素质很高,虽然绝大部分是正处于躁动青春期的年轻人,但都做到了热情而不疯狂,兴奋亦有节制,心态平和地坐在自己的座椅上,就像呆在自己的人生位置上一样耐心等待着……
不愧是楚文化的发祥地,我想。荆门境内,目前已发掘整理的文物星罗棋布,有被誉为“地下宝库”的楚国古墓群,有世界文化遗产明显陵,有轰动全球汉学界、被称为改写中国思想史的郭店楚墓竹简,有被国家文物局鉴定为“稀世国宝”的战国女尸,还有隋代的宝塔、清代的龙泉书院等。
我怀着深深的崇敬凝视着郭店竹简。那一枚枚两千多年前的棕黄色竹片,色泽并不老旧,字体也不古奥,是大篆和楷书的两相结合,很容易就在上面认出了“国”“君”“穷”“达”等字,使人的思维一下子就从古代跳到现代,两下子就从情感的接纳上,拉近了我们与古人、与深奥的古典思想哲学之间的距离。
给我留下最深印象的还是明显陵。书上说,它是“全国最大的单体帝王陵”,信然。你看吧,依借着山势、地势、天势、云势,整个陵墓前呈现出一条巨大的飞龙,长长的龙尾绵延数十里,一直摆到远天的山冈上。龙脊不是其他陵墓那种僵硬的直线,而是略摆了一下身躯,就把飞动的情思传达给了有知者。整条汉白玉的石龙又与黄土地巧妙地结合在一起,组成“二龙戏珠”和“太极鱼”两幅图案,便把中华文化的精髓,大张旗鼓地呈现在荆楚大地上――哎呀当年这位工程总设计师,有着何等丰厚的文化襟怀和多么博大的建筑气魄啊!
这襟怀和气魄直到今天,还一直流淌在荆门人的血液里,所以,他们今天仍在骄傲着――骄傲于他们碧波万顷的漳河水库,水质纯清且号称全国第八大人工湖;骄傲于他们的荆门石化总厂,这是跻身全国百强的大型企业;骄傲于他们的葛洲坝股份有限公司水泥厂,它是全国最大的特种水泥生产基地;还不断骄傲于他们招商引资源源兴建的新项目……
我的见面印象,荆门人一般都较清瘦,身量不高,声音也不高,在众多轩昂的宾客中很不显眼。但他们的第一特点是务实,心里有数,心里长劲,心里发着狠――他们是非要甩掉旧帽子,推出自己的崭新形象 不只市委袁良宽书记憋着这口气,所有荆门的干部们都在一起用劲,我接触到40出头的宣传部程周玲副部长,她曾在县委书记任上干了好几年,看着她浑身上下的干练劲,我钦佩地问她这女县太爷怎么当?你怎么震住五大班子那么些大男人?她笑了,吐出两个字:“责任”。我又相识了《荆门日报》的刘义忠副总编,他说起有一次在外地听人说荆门,有批评没赞扬,他难过得一夜没睡好,直到现在,还每每用这件事来激励自己好好工作。
哦 我忽然明白了:为什么这次中国记者节大型文艺晚会是在荆门市举办?这是除北京和深圳之外的第三个城市,由此可见荆门人的心气和气魄了
“砰 ――”一束急切的焰火腾空而起,拖着长长的金光闪烁的大尾巴,“嗖――嗖――”高喊着,向湛蓝的天宇奔驰而去 五万观众欢声雷动,晚会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