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阳的写作是一个奇迹。一个九岁的儿童就以一部《时光魔琴》变成了中国的幻想文学的一个异数,而且从此一发不可收地接连写作了《秦人部
在中国“新文学”的整个传统中,幻想文学一直是一个并不受到重视的边缘。在这里有两个潮流是值得注意的。一是社会讽喻或教育类型的幻想文学,作家以幻想作为社会批判和“国民性”反思的途径。如老舍的《猫城记》、沈从文的《阿丽思中国游记》都是代表作。1949年之后更将幻想文学作为教育青少年的工具,如张天翼的《宝葫芦的秘密》就是代表作。二是科学幻想类型的幻想文学,也就是对于科学发展进行预测的小说。1949年后随着苏联科幻文学的引进而有较大发展,在“科学的春天”有过一段兴盛期。
这两类文学都是启蒙时代思潮的表征,“国民性”的反思是为了唤醒民众觉悟,而科学幻想则是为了开启民众的智慧。但它们其实都处在文学主流的边缘,幻想文学一直被视为一种较为次要的文类,是作为一个现实的的寓言来处理的。中国“现代性”已经有一个关于国家富强和个人解放的异常具体而坚实的中国梦,也就不需要另外的幻想文学。
伴随着一个较为优裕的时代已经来临,中国青少年开始成为消费的重要力量。当日常生活的基本满足不再成为问题,幻想文学也就有了自己更加坚实的物质性的基础。而一个电子游戏所创造的逼真的“超现实”的幻想世界的建立也为幻想文学提供了新的想象空间。
正是在这样的情境之下,阳阳的奇迹才会出现。从阳阳的作品中我们可以看到两个明显的特征:首先,阳阳的作品是一种青少年自由联想的感性书写,是无拘无束的幻想的直接表征。这些作品一方面来自知识基础上的想象元素,将原有的逻辑性和历史性打碎,变成一个新的奇幻空间。另一方面,则通过电子游戏所具有的奇特灵感,跨越人与神,时间和空间、东方与西方的界限,通过幻想创造一个直接诉诸感性和想象的直接性的自由空间。因此,这些作品是极度想象力的产物,它们仅仅来自孩子们的奇思妙想。于是,对于这样的幻想文学,孩子的写作才显示了特有的长处。它不需要对于社会常规和理性化秩序做深入表述,而仅仅依靠自由而奔放的想象力就可以了。无论是《时光魔琴》中的高吉拉的神秘历险,还是《秦人部落》中莫明得乐的冒险生涯,或是《头重脚轻》中傲谱兴旺在红色幻海大陆的探究,都难于找到具体而微的隐喻性,而是一种“纯”幻想的存在。其次,这些创造已经完全脱离了现代中国的历史限定性,而是非常轻灵自如的片刻想象的产物。在《时光魔琴》或《秦人部落》中的卡特星球,是孩子幻想的直接产物。想象的世界已经不仅仅依赖一个民族的特殊经验,而是依赖非常广阔的自由的想象而存在。于是,我们看到了孩子瑰丽想象的奔涌。
我们可能从阳阳那里得不到我们想要的宏伟叙事,但他和他的同代人得到了一个新时代给予的机会,得以驰骋自己的想象力和创造力。不过,对于我们来说,问题可能需要这样提出来:为什么我们不能放松一下?
《头重脚轻》阳阳著人民日报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