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心未泯

75岁的方掬芬如今称得上是真正的老太太了，但她那份童心，那儿童剧演员的活泼天性却丝毫未泯，不禁让人联想起她创作的许多舞台形象来。

记得还是上高中时，我正住校学习忙于高考，晚自习时与几个同学偷偷跑出去，到邻村场院里看了电影《报童》。给我印象最深的是方掬芬扮演的小报童蛐蛐，她那川味特浓的叫卖声：“卖的是《中央日报》《扫荡报》”，令人忍俊不禁。这叫声第二天竟在校园里此起彼伏。多年后，当我在京城见到方掬芬，她已退出舞台了，外观也成为一个老太太的形象，但我仍想起《报童》中的蛐蛐。

后来才得知，方掬芬在儿童剧中扮演过40多个角色，如《小白兔》中的小雌兔、《玛申卡》中的玛申卡、《大灰狼》中的小喜鹊、《马兰花》中的小鸟、《岳云》中的金弹子、《以革命的名义》中的别佳、《奇怪的“101”》中的远航、《十二个月》中的大姐等。而且她告诉我，她师范毕业后，当过小学教师，后来考入苏州国立社会教育学院学习戏剧，1949年参加中国青年艺术剧院，因身高不足一米五，她还差点离开戏剧界。好在1953年青艺设立了儿童剧团，于是方掬芬专演儿童。待1956年中国儿艺成立，她调入儿艺成为正式的儿童剧演员，那一年，她已经27岁了。

“我演儿童剧时已是大人了，当时还转不过这个弯。”方掬芬提到此事，就深深感激孙维世导演。在排演《小白兔》时，孙维世常常鼓励她，说专业剧团里演儿童的应是成年人，真的小孩没有那么丰富的生活和艺术经验，只能演与自己相近的角色。何况方掬芬化了装，非常像小孩，应该有信心演好儿童。“从此我对儿童剧的表演开始发生兴趣，同时对它怀着一种圣洁的理想，这全在于维世同志对我的启蒙。”

方掬芬长着一张娃娃脸，眼睛大大的，扮起装来很有洋味，因而她演《以革命的名义》中的外国儿童别佳和童话剧《十二个月》中的大姐时，凭这副酷似的扮相，就成功了一半。但方掬芬却说并非这么简单，演别佳时，她已30岁了，而戏里的别佳只有11岁；演大姐时，她已52岁了，却要扮演童话世界中清纯美丽的14岁的小姑娘。这两部戏她都要去掉自己的沧桑感，尤其是演大姐，她不光要调整精神，还要减肥。“那时导演问我，你腰围是多少？我说二尺三，导演说不行，你得减至二尺一，你的服装就按二尺一的腰围做。我只好拼命减肥，因为穿不上戏装了嘛。”她爽朗地大笑起来。

从艺50年来，方掬芬最大的体会是，扮演儿童不仅外表要像，更重要的是要演出精气神，这要付出相当艰辛的劳动。如演《岳云》中的金弹子时，她身材瘦弱，气质比较纤细，皮肤白皙，嗓音也不浑厚，再加上武功底子差，一举一动都显得洋气。在分配角色时，她是金弹子的C角，也就是说，在她前面还有A角和B角两位演员。金弹子是军中骁将，为演好这个角色，方掬芬默默地练功，有时练到半夜。那时还是困难时期，本来就吃不饱，练一会儿就大汗淋漓，但她没有泄气。同时，她还去观摩裘盛戎在京剧《姚期》里的表演，并得到启发，演出时借鉴京剧的表演程式，加重声音的铿锵节奏，将一个金邦小将活灵活现地呈现在舞台上。最终她争得了这个角色，并以出色的表演受到专家的好评。孩子们也喜爱这个形象，虽然金弹子在剧中属敌方，还被岳云打死了，这是极不易被孩子们认可的。

方掬芬1980年担任中国儿艺的副院长，1987年任院长，2000年任名誉院长。她坦言自己不是当官的料，但既然干了，就要干好。这期间，她的主要精力都放在儿童剧事业的建设和剧院的改革和管理上，用她的话说是“出戏出人才”。剧院先后排演了《十二个月》、《宝船》（复排）、《快乐的汉斯》、《寻宝》、《我也是太阳》、《长城有个黑小子》、《之伢子》、《不要烦恼》、《开天辟地人之初》、《皇帝的新装》、《认识你真好》、《月光摇篮曲》、《我的童年在黑土地》等20多出戏。演员闪增宏、钟浩、刘晓明、王俪桦、王瑶等多人获中国戏剧梅花奖。

因身体原因，方掬芬对儿童剧的许多设想都无法去做了，但她仍无法割舍自己对儿童剧的感情：“我总觉得演戏还没演够，这只有等下辈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