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施“走出去”战略是促进我国经济社会可持续发展的重要选择。但有人却认为,中国企业目前尚不具备“走出去”开展对外直接投资的基本条件,甚至在相当长的时期内境外直接投资不能成为企业的战略目标。笔者认为,这是一种悲观的论调。但同时也认为,实施“走出去”战略的确面临着诸多不容回避的制约和挑战。在此情况
大国经济:中国对外直接投资发展的特殊性
中国对外直接投资的发展不能脱离大国经济这一特殊约束条件。
“大国经济”与“经济大国”是两个不同的概念。“经济大国”也称“经济强国”,表示一国不仅人均国民收入水平较高,而且对世界市场甚至世界经济格局都具有较大的影响力,反映的是一国的经济发展水平或经济实力。而“大国经济”概念所反映的只是一国相对于其他国家来说“国家规模较大”,如经济活动的空间范围较大以及人口众多等特性,表明该国能够产出较大的经济总量。但庞大的经济总量一旦与众多的人口数量相匹配,则按总人口平均的人均国民收入仍将是一种低水平均衡。
对于“小国经济”来说,要素和产品的价格不过是一个外生变量,其贸易活动对国际市场不会产生多大影响;而对于一个开放的大国经济来说,由于其贸易品在国际贸易总额中的份额较大,从而使得价格变成一个内生变量。当生产贸易品的要素价格出现国际均等化或国内要素处于过剩状态时,小国经济的国际分工便达到临界点,同时,其结构调整将面临国内市场需求规模狭小的制约而对外部市场产生高度的依赖性。而“大国经济”则可以通过开发与调动其他地区的资源或要素,持续维持和不断扩大其比较经济优势;或者通过调整区域经济结构转移与消化相对过剩的生产要素。因此,大国经济条件下的专业化生产优势具有比小国经济更强的延展能力。
地区经济的非均衡发展是大国经济的一个重要特征。大国内部各地区经济发展水平以及生产模式往往存在巨大差异,呈现出非均衡发展的特点。它表明该国经济体系内部存在着大量潜在的市场机会。这种潜在的市场机会,在产业发展过程中则表现为通过产业空间布局的变动使产业成长期延长、衰退期后移。大国由于幅员辽阔,各地区资源禀赋、技术水平、创新能力以及经济发展路径等方面具有很大差异。各地区之间在生产模式上的差异,一方面说明各地生产发展主要是受区域内市场需求变化影响的,另一方面也说明随着各地区市场需求结构的变化,不同生产模式在地区之间的相互转移和相互衔接,是支撑各产业持续成长的重要途径。此外,大国所存在的地区经济差异,还为改变落后国家在国际分工体系中的地位创造了有利条件:即利用国内地区经济发展差异,发达地区与落后地区分别进入不同的分工体系,形成包括垂直分工和水平分工在内的混合型分工体系,并逐步扩大在水平分工体系中的市场份额。
过剩资本、垄断优势资本与中国对外直接投资
在大国经济的特定约束条件下,如何推进本国的对外直接投资,这是值得我们关注的重要问题。目前在我国学术界最有影响的两种理论,一是“资本过剩型对外直接投资”,二是“OIL优势型对外直接投资”。对这两种理论,我们要结合本国的国情加以具体分析。
在当今世界经济中,同产品过剩相比照,要素过剩通常具有相对性,即要素过剩通常是以结构性过剩为其主要形式的。结构性过剩的消除,不仅可以通过要素改造的方式来实现,还可以通过要素投入区位布局的方式来实现。因此,调整投资场所不失为缓解或消除资本过剩状态的一条有效途径。然而,在世界经济进入全球化时代、各国结构性变动不断加速新的历史条件下,过剩资本的对外直接投资输出能力是有限的,“资本过剩型对外直接投资”的经济空间将处于收敛状态。
“过剩资本”的形成主要包括两种情形:一是因供给函数偏离市场需求而形成的无效生产能力;二是因个别资本边际生产率水平低于社会资本平均边际产出率所形成的低效率资本。这样,我们便可用下列“两大定律”来描述无效或低效过剩资本的供给特征:(1)“过剩资本挤出定律”:即当利润下降到一定水平时,被迫退出生产过程、处于失业状态的资本构成过剩资本。(2)“过剩资本流向不可逆定律”:只有在比母国市场效率更低的区位,过剩资本才有可能获取比当地资本更高的投资回报率。过剩资本只能从高效率区位流向低效率区位,而且不可逆。由上述“两大定律”所得到的推论是:过剩资本的对外直接投资功能是逐步衰减的,低效率过剩资本的形成与对外直接投资的资本形成并不存在等价关系。事实上,20世纪60年代以来,即使是资本丰裕的发达国家的对外直接投资也不再是以过剩资本为主导形式,而转向以技术密集度和知识密集度高的“垄断优势资本”为主要扩张手段。
“OIL优势型对外直接投资”也是对外直接投资的一种理论。有人认为:OIL范式不仅可以解释发达国家、也可以解释发展中国家的对外直接投资行为。按照这一思路,人们比照“OIL优势”对中国企业境外投资的“优势”与“劣势”进行刻画。而由此得到的结论与“过剩资本论”相去甚远:中国企业尚不具备“走出去”开展对外直接投资的基本条件,甚至在相当长的时期内境外直接投资不能成为企业的战略目标。理由是:一方面,中国企业在高科技领域、规模经济以及跨国经营管理技术与人才等方面缺乏竞争优势,不具备跨国经营的核心竞争优势和能力,因而不具备“OIL优势”;另一方面,在较长的时期内,资金短缺仍是制约国内经济建设的重要瓶颈,不仅不可能将大量资金投入到国外,相反,还需要大量的外部积累流入。
笔者认为,“资本过剩型对外直接投资”和“OIL优势型对外直接投资”并不是现阶段中国企业境外直接投资的惟一“解”,甚至也不是对外直接投资在全球长期发展的基本方向。因而无论是乐观判断还是悲观判断都是片面的。为此,需要进一步分析中国对外直接投资的新的理论基础。
有效资本型对外直接投资:中国对外直接投资的战略选择
这里讲的有效资本是指能够适应经济全球化发展,有效集合生产要素建构或进入跨国性行业增殖链的资本。有效资本注重的不是资本的数量规模和垄断性优势的大小,而是资本的特定功能。而且“有效资本”是一个动态概念,不同时期、不同区位,资本有效性的衡量标准是不同的。但要素整合能力、跨国性增殖链建构能力以及适应性反应能力,则是有效资本的最一般特征或基本规定。
(1)对外直接投资并不是单一货币资本的跨国流动,即使是来自于发达国家的过剩资本,也是以要素“集合包装”的形式实现的。有效资本的功能之一是具备适应区位特征组织生产要素,开展多元化国际直接投资的能力。我们知道,过剩资本因低效率而使其适应能力被严重约束,通常难以进入高效率区位。垄断优势资本则可能受规模或技术路径的限制,难以进入低收入区位和满足小规模需求。而有效资本则是以其灵活的适应能力,按照区位特征配置生产要素,以进入不同类型的国家或地区,即采取“国家市场多角化”的扩张战略。
(2)跨国产业增殖链的形成过程也就是在投资国与受资国之间建立双边或多边“共享产业”的过程。共享产业的选择具有两大基准:“优势要素互补性基准”与“需求偏好相似性基准”。优势要素是具有降低成本的资源优势,包括自然资源、技术条件、人力资本和信息流转等。优势要素互补是产业共享的基础。跨国直接投资行为依存的前提条件在于市场的不完全性。共享产业则是利用中间产品市场的不完全性形成跨国产业增殖链。因此,在给定的需求约束条件下,要素的互补性就成为决定共享产业跨国程度的关键因素。
(3)有效资本型对外直接投资注重的不仅仅是投资主体单方面所具备的优势,同时,更注重于投资主体优势与东道主优势的配搭能力。厂商与区位在对外直接投资活动过程中的“能力配搭”,既是区位架构吸引外商投资的关键环节,也是厂商适应性能力的集中体现,因而,这是有效资本型对外直接投资与传统直接投资理论在“区位”选择理念上的一个显著区别。
有效资本的概念实际上已经给出了中国企业“走出去”开展对外直接投资的基本理念:在经济全球化和市场经济占主导地位的条件下,发展中国家企业对外直接投资能力是在产业增殖链国际化的过程中逐步培育起来的;而这一过程的实质是培育企业对跨国经营环境的适应性,即企业通过适应性地整合生产要素,使国内有效资本转变为国际性或全球性的有效资本。
这一理念包含着以下涵义: 1 与过剩资本不同的是,对有效资本的所有权优势是企业开展跨国直接投资的必要基础。如果国内市场是世界市场的一个组成部分,则国内有效资本便具有与国际资本、包括国际垄断资本相互依存的能力。这种能力是有效资本获得跨国投资主体“资格”的一般基础。 2 有效资本的功能之一在于具备适应区位特征组织生产要素,开展多元化国际直接投资的能力。这是有效资本与过剩资本及垄断优势资本的一个重要区别,即有效资本以其灵活的适应能力,按照区位特征配置生产要素,以世界市场为平台获取投资收益。因此,按照“有效资本”说,中国企业对外直接投资不仅包括对发达国家,也包括对发展中国家和欠发达国家的进入。因而是实现多元化区位布局的战略基础。 3 建立或参与跨国性的产业增殖链是企业开展对外直接投资的基本路径。企业的投入产出链本质上是一个价值增殖链。增殖链的国际化程度及其进程虽然因行业不同而有所差异,但关键是取决于资本的适应能力。有效资本不仅能够适应不同投资区位特征自主建立跨国性的增殖链,而且还具有对垄断优势资本所建立的国际生产价值链的适应能力。(作者单位:吉林大学经济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