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湖区,是我到英国后一直想的事。湖区在英国的西北部,有英格兰境内最高的山和最大的湖,但湖区吸引我的不仅是这些。
穿过丘陵中的座座小镇,路的尽头便是湖区的游船码头。和我们的旅游景点差不多,湖区公园的沿岸,布满了五颜六色的服务设施,只有乘船驶向湖心,透过薄雾,遥望黛蓝的远山,才会领略到湖
这时发现,自己犯了概念上的错误。所谓湖区,原来是指以坎布里亚郡的中央山脉为中心形成的谷地,该谷地遍布着大大小小的湖泊,并非是指一个小的区域。湖区的整个面积有2000多平方公里,在上世纪50年代被辟成国家公园。
老实说,能到诗人华兹华斯的故乡,是我对湖区兴致顿生的原因。还是在20年前上大学时,外国文学史课上,我第一次听到英国的湖区,也第一次听说“桂冠诗人”和“湖畔诗派”。作为这个诗派的代表人物华兹华斯,老师当时对他的介绍和评价却糟糕得很。那会儿,什么都讲绝对化,非好即坏,红黑分明,因此,教科书上说,拜伦和雪莱代表着积极的浪漫主义文学,而华兹华斯和柯尔律治等人则是反动的浪漫主义文学代表。当时我们对桂冠诗人华兹华斯,乃至许多作家,采取的都是一种完全讨伐的态度。
我几乎没读过华兹华斯的作品,因为在20多年前很难找到。华兹华斯年轻时是个很激情的诗人,他同情甚至还支持过法国大革命。但后来他变了,变得不仅反感一切激进的思想,甚而保守情绪还非常严重。他苦闷彷徨,生计也成了问题,最后得到友人的馈赠,隐居到他的家乡湖区,置身于这里的高山大湖才使他感到安慰。他在此结识了诗人柯尔律治,加上终身未嫁的妹妹,三人结成挚友,并由此诞生了在世界文学史上著名的“湖畔诗派”。
华兹华斯一直强调把底层民众的口语运用到诗歌的表现上,并认为,散文和韵文之间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他特别指出,乡村农民的生活和语言更接近自然、更加真实,为此,他身体力行。华兹华斯对我充满着诱惑,这诱惑已不是他的诗,而是他这个人。特别是当年我们对他一棍子打死的评价,总不免使我想得很多。
今天的情况和以前大不一样了,出版的发达和观念的改变,使我们对华兹华斯有了进一步的认识。可以肯定的是,作为湖畔诗派和桂冠诗人,虽然他的创作之光也就是在一瞬之间,但在英国文学史上他的地位是很特殊的。或许他不及雪莱和拜伦的诗那样烈火喷涌、激情澎湃,不像他们用诗歌的形式关注着历史重大事件,并一贯到底地讴之歌之。必须承认,华氏的创作的确缺少描写人民群众英勇斗争的内容,甚至连谴责封建暴政的勇气和对民族命运的关怀也丢失了;但作为诗歌的一支和一个流派所发生的影响,华兹华斯毕竟有他存在的价值。我想,文学史家之所以要每每提起华兹华斯,也正说明了他们是不会轻易把一顶桂冠封给一个平庸之人的;而一个作家要能被史家承认,最终还是要靠作品说话。就华兹华斯来说,他的创作主张十分鲜明,尤其对浪漫主义的理解,有着深切明确的信念和最典型的固执态度。他遵循着自己的信条,将湖区乡野风景融入诗篇,把内心的复杂感受通过离奇的情节托付给神秘的描写……应该说,这些都是“湖畔诗派”和“桂冠诗人”得以被认定的基础。我个人认为:如果说雪莱和拜伦属于“阳刚”一派的话,那么华兹华斯确乎就属“阴柔”,而两两相较虽有高下,公允地说,怕是也在伯仲之间。
在湖区,诗人受到当地人的喜爱,
他们认为华兹华斯是自己家乡的歌手。依他们看,华氏的诗作惟妙惟肖地描绘出了湖区的神秘之美――温德米尔湖清晨飘起的雾霭,斯科费尔峰顶上终年的积雪,谷地中的飞禽走兽,山林里的异树奇花……这些都是他们熟悉的景象。这就足够了。湖区是原始的、自然的,在诗人看来,这正是他沉迷其间的原因所在。后人们能记住他,记住他的诗,并至今传诵,确也证明了华兹华斯的魅力。
湖区是和华兹华斯连在一起的。诗人死后,就葬在湖区的格拉斯米尔教堂墓地。